谢熙回到常安寺的前院。 孟淮君所住的那间客房并未熄灯,透过窗纸,隐约能窥见房间里面的一丝明亮。 谢熙刚靠近,就听见“咯吱”一声轻响,孟淮君的房门被打开了。 孟淮君快步走了出来,抬眸望着谢熙唤了声:“公子回来了。” “嗯。” 谢熙语气温和,低低的应了一声。 谢熙心知,淮君公子此时出来,定是要跟他商议谈拢姜夫人一事。 正如谢熙所想的那般,孟淮君往后退了一步,侧了侧身:“请公子先进来,小生有要事跟公子汇报。” 谢熙微微颔首,抬脚走了进去。 房门再次被关上。 二人在桌前坐下,孟淮君拎起茶壶,拿着茶杯倒了一杯热茶,推到谢熙的面前,才道:“公子交代小生的事情,小生已经办妥。” 闻言,谢熙欲要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他望向孟淮君的目光透着些许惊讶,“淮君公子所言,可是真的?” 孟淮君神情认真的道:“小生不敢欺瞒公子,不过姜夫人有一个要求。” 谢熙眉心微蹙,语气温和的道:“什么要求。” 孟淮君:“两日后姜夫人就会离去,不过,在离开之前,姜夫人想和公子、夫人见上一面。” “为何?” 若是姜夫人想见他,让淮君公子告知他一声,实属正常,可姜夫人想见小小? 她们二人同住后院,姜夫人真的想见小小,他根本就拦不住小小,为何姜夫人还要这么转告淮君公子? 孟淮君摇头应道:“小生也不知为何。” 谢熙亦想不通这其中的玄机,便道:“好,我答应了,那就明日未时跟姜夫人见上一面。” 孟淮君道:“小生会将此事告知姜夫人。” 谢熙嗯了一声,又道:“若无其他要事商议,我便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就见孟淮君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欲言又止的望着谢熙。 谢熙诧异:“可是还有什么事?” 孟淮君:“小生心中仍有疑惑未解,不知公子可愿意一听?” 谢熙:“说说。” 孟淮君:“姜夫人直言会回江宁姜府收集江宁巡抚受贿的证据,可小生自认,几年前的救命之恩,到了今日已是不足挂齿。” “更何况,江宁巡抚可是姜夫人的夫君,他们有着多年的夫妻情谊,可今日,小生一提起此事,姜夫人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 “瞧着姜夫人的反应,着实令小生不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自从后院回来后,孟淮君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惜,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出来。 这么一说,谢熙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他一时忽略了。 沉吟片刻,谢熙才道:“我明白你心中的担忧,到时候我会尽快派人前往江宁,在暗中盯着姜夫人……” “若姜夫人是真心的,自然就是最好的,若她是假意答应和你合作,必定会露出马脚,藏在暗处的人应该也能收到确切的消息。” “就算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蹊跷,我们也能知晓该如何应对。” “好。” 孟淮君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有殿下这般行事,那他就能放心下来了。 谢熙又和孟淮君说起今日苏州城内所发生的事情,最后才道:“再过两日,兴许江南总督史微安就会亲自前来苏州。” “什么!?” 孟淮君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孟淮君拧了拧眉,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若江南总督真的要来,那公子可要设法跟他接触?” “不。” 谢熙:“史微安曾见过我,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不能出现在史微安的面前。” 孟淮君顿时反应过来,开口询问:“那公子可是要小生做些什么?” “若史微安真的会来苏州,那史微安也许就是为了李家喜事而来,我想让淮君公子在这两日内去接触李家少爷、李有斌,最好是能获得李有斌的信任。” 魏见青想要报复史微安,那他只能选择在李家办婚事那一日,趁着当时的热闹混乱,再寻个机会对史微安出手。 若淮君公子也能顺利的进入李府…… 孟淮君:“就是公子方才所言,今日受了杖刑的那个李家少爷?” 谢熙:“正是。” 孟淮君已经明白了殿下话中的意思,如今接近李家少爷,那就是要让他在江南总督史微安的面前露脸。 “公子所言,小生明白,小生明日就下山进城。” 他已经不需要再留在常安寺里了。 …… 次日,孟淮君离开常安寺。 收到消息的姜夫人神情微怔,很快又反应过来,她低着头,端起摆在桌面上的汤药,慢慢的喝了起来。 “明日大夫就会前来复诊,秋兰,你先去将我们的东西收拾起来,明日大夫一离开,我们就启程回江宁。” 闻言,守在身侧的秋兰惊讶的道:“夫人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秋容亦是感到疑惑。 姜夫人将空碗搁在桌面上,捏着手帕轻拭着唇角,不徐不疾的道:“想起了还有一事需要我尽早回江宁处理。” 她要回去处理那对狗男女。 她被骗了这么久,自是不愿再放任那对狗男女继续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逍遥快活。 本以为报复他们还需从长计议,却没想到,淮君公子给了她一个可以彻底整垮姜培安的机会。 姜夫人压下了心中的怨恨,深吸了一口气:“去吧,秋兰。” 秋兰应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收拾。” “嗯。” 姜夫人应了声,又将碗递给了秋容:“送去厨房,还有,花点银子让厨房那边送些清淡的膳食过来。” “是,夫人。” 秋容接过空碗,转身出了房门,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姜夫人起身,回到榻上。 她将榻上的被子掀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书信。 这是姜夫人昨夜临睡前就收到的书信,因着秋容、秋兰二人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姜夫人就忍着没有拆开书信。 直到此时,将秋容、秋兰都支开,姜夫人才将书信拿出来。 这封书信就是在江宁彻查当年她生产一事的那位暗探派信鸽送来的。 当年为她接生的两个稳婆都是她亲自找来的,她们住在何处,姜夫人依旧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来,她被蒙在鼓里,不曾起过疑心,她们倒也不心虚,仍然住在那个地方,让暗探顺着地址找过去,自是最容易不过了。 姜夫人拆开书信。 仅一眼,姜夫人顿时浑身僵硬,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一般。 【正如夫人所料,夫人当年所生的确是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