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楼
溪鹿小苑,元青到时就已经雇人前来翻新洒扫,枯树杂草,池塘污垢,屋顶砖瓦,各个角落通通除个干净,矮丛里种上芳菲醉人的茶花,迈进大门便能被这片艳丽震惊。 何慕安排芰荷她们三个女娘住在主院的耳房。 而元青与琥珀都跟着他,住在偏院。 “时候不早了,芰荷先把晚膳准备出来,其余人都去整理自己的东西。”何慕简单吩咐,将身上的钱袋子甩给芰荷,“要是小苑缺什么物件,你们明日上街置办就是,顺便给琥珀多买几套新衣。” 语毕,三个女娘纷纷退下,留下元青与琥珀。 两人乖乖跟在何慕身后。 元青上下扫量这个小不点儿,呆头呆脑的,像是木头人,早就想问了,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撇撇嘴,又不知如何开口。 行至偏院,何慕命二人自行收拾耳房,瞧见元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便说” 元青瞄向小不点,“他,是?” 何慕看向琥珀,这几日跟着芰荷她们,倒是褪去了乞丐之姿,脸与唇都润了不少,手上的冻疮有所好转。何慕言简意赅:“路上捡的,以后由你负责教他习武。” 元青不敢相信。 琥珀眉骨动了动,依然没有改掉他束手束脚的戒备心,将两人看了又看。 何慕明说:“琥珀瘦骨如柴,这段时间给他养着,身体素质好起来后,你自行安排。” 元青知道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便没再反抗,正色应下,领着琥珀进耳房收拾,嘴上碎碎念念:“你叫琥珀是吗?今年多大了?” 琥珀不语。 元青回头看他,心里奇怪:见面到现在都没听过他说话。 “你是哑巴吗?” “……” “那你睡左边还是右边?” “……” 元青脸色凝固,心里奇思妙想:他是聋哑人? 元青心里生出一丝怜悯,不敢直接流露,害怕伤害到他,他毕竟这么小,也不容易。 元青没再问,兀自给他铺床整理,最后把人拉到左边的榻上,指着比划,“你的床。” 元青双手合十,放在耳朵下面,再度指着床,强调:“你睡这儿,明白了吧!” 琥珀察觉不到元青的敌意,终于软了脸色,轻轻垂头。 元青呼了口气,又开始比划:“我,带你,去找,那三个姐姐,好不好?” 琥珀与之相处几日,早已不像最初那样防备她们,甚至有些依赖,当下听见这话,头点得像捣蒜一般。 元青只觉得自己还挺会比手语,兴致勃勃地将琥珀带去主院,喊一嗓子:“品月!快出来领人。” 品月与桃夭面面相觑,出来房门一看,暮色将小郎君清爽阳光的脸庞染上柔和,他旁边杵着的正是琥珀。 “我走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没见着夫人,反倒带回一个又聋又哑的小孩儿?” 品月将琥珀带到自己怀中,“什么又聋又哑,郎中说了,琥珀就是营养跟不上,身体没有别的毛病。” 元青不信,指着琥珀辩驳:“怎么可能,我说什么他都不回我,不是聋哑小孩是什么?” 品月薄怒:“不回你就是聋哑了吗?我们琥珀这么小,不肯说话是因为害怕。元青,我没想到你头脑如此简单,不禁让我怀疑,公子交给你的事情,你压根没有能力做好。” 元青被噎得说不出话,因为何慕交给他的事情……他眉头一拧,心道不好,此事不好开口,故而他今日只字未提,得想个说法在公子发火前禀明才是! 元青不好意思拉下脸,嘴硬扔一句:“那你呢,把夫人落哪儿去了!” 品月扭头看向桃夭,方才就觉得怪:“你还没通知他吗?” 桃夭摇头,声音清冽如泉:“这种事没必要告诉他,左右也帮不上忙。” 元青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她们到底有什么瞒着他! “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有事都不跟我说?” 品月觉得桃夭言之有理,“跟你说确实没用。” 桃夭一心搞正事:“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收拾。” 品月带着琥珀也走:“芰荷一人在厨房呢,我们赶紧的,弄好了去帮忙。” 元青定在原地,看着三道扬长而去的背影,他双手叉腰,有气没处撒,左右走两步,遗憾离开。 正事要紧! 他火急火燎地回到偏院,站在主房门边儿,吞咽着,手握成小拳头,轻轻敲了敲,“公子。” “进。” 元青闭眼顺顺胸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实禀明事后才不会掉一层皮。 他推开房门,又合上,见到书案前提笔落字的何慕。 何慕察觉到对方小心又直白的目光,畏畏缩缩,想必是要回禀那件事了。 “有话直说。” 元青被点,腰都直了起来,来的路上就想过各种说辞,眼下突然紧张,什么也想不出来,直接说:“公子叫属下送的信,属下还没送出去。那个地方叫玲珑楼,不仅没有姓虞的,还颇有风花雪月之息,与寻常人所居大有不同。” 何慕提笔落字的手一顿,他并未抬头,元青也无法看见他阴晦不清的眼神。 竟然送到青楼去。 看来她娘真正的所居之地,与这个方向相差十万八千里。 何慕异常冷静,尚有心情说闲话:“看不出来吗?夫人体恤你,特意给你找了个风月场。” 元青一愣,心里爆炸:来个人帮帮忙,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何慕见人还不走,终于抬眸,“还有事?” 元青被问得脑袋空空,喉咙里挤出一句,“就,夫人她……” 桃夭这嘴倒是严实,何慕简单解释:“已经归宁,过段时间回来。” 元青没想到,怪不得品月她们说,告诉他也没用,原来是真的。 不过为什么,公子没去?他可听说过,归宁是需要丈夫陪同的。 可他也不敢问。 何慕见他还不肯走,干脆撂下笔,好整以暇地看他:“你还有什么事,全说出来就是。” 元青摇摇头,又着急忙慌地从胸衣里掏出信封,呈上:“这是夫人的信。” 何慕接过信封,目视元青退出房门。 他悠悠拆开信封,看着纸上的字字真切忍俊不禁。 这不过是设计拿到照身帖的障眼法罢了。 该说虞乐什么好呢? 倔强的笨驴。 可爱的小鹿。 爆炸的老虎? 或者,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