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瞧,我多招人喜欢
林臻一眼便瞧见她突然伸出的那双脏手,眸光一闪,迅速侧身让开。 她如今虽在病中,但自小在乡野中长大,腿脚可谓极灵活,这一让令那萍萍奶娘措手不及,一晃之间。 萍萍止步不及,从林臻身侧扑过,整个人便扑倒在地,额头狠狠蹭在地面,血滋啦啦的顺着脸便淌下来。 “萍姑娘!”奶娘当即奔过去。 谷雨见状也吓了一跳,忙冲身后的小丫鬟叫道:“快!快去找个大夫来给看看伤!” 萍萍头面火辣辣的痛,血顺着肥圆的肉脸滚落衣襟,好不狼狈,当即大声哭嚎:“痛!奶娘……我好痛啊!” 奶娘急得原地跺脚:“萍姑娘是冲着三奶奶来的,三奶奶怎么也不肯拉她一把?瞧着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萍萍满面狼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嗒嗒的抹着泪,看着裴鹤卿:“三叔,三婶婶故意的,她害萍萍摔倒!” 裴鹤卿将孩子扶起来,望着她额上血淋淋的伤口,亦是眉头紧缩。 奶娘望着林臻,一副委屈的样子:“今日一早,萍萍便听有了新婶婶,特地等在这儿看,就想提前见见三奶奶,谁晓得,孩子倒是喜欢您,您却……” “当真好狠的心啊!即便您不喜欢孩子,又何必如此?” 谷雨刚好心遣人去寻大夫,谁知一转眼就见但林臻头上扣了这么大一口锅,脾气也上来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又不是我家姑娘推的她!再说了,谁突然被这么个人撞过来有不躲的?” 奶娘对着林臻是抱怨,可冲着谷雨,自然不客气的嚷起来。 “你说得倒轻巧,也不曾见你家姑娘受了伤,三奶奶是躲了,躲得还巧得很呢!偏偏让这小小孩子摔成这般!” 林臻拉住火气上头的谷雨,迎着裴鹤卿不悦的目光,沉稳的蹲下身,将萍萍接过来,手扶在她脸颊上,细细查看了下伤口。 道:“三爷放心,虽看着吓人,但只是皮外伤。” 她琢磨着这出血量,可见萍萍冲过来时用了多大力气,纵使年幼,可她身体胖,又这么个猛冲,若林臻不让,那此刻被扑到的人就会是她了。 这么重的孩子,这么大的力气,被她垫在身下,她又得伤成什么样? 就是她肯忍得下这痛,那这身衣裙也得弄得脏透了。 新婚敬茶,是新妇头次拜见长辈的大事,若仪容不整,满身赃污,且不说裴家人将如何轻视于她,就光一顶不敬尊长的帽子扣下来,都足以让她往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这还没见面呢,就坐不住了? 还拿孩子出来做局?! 林臻心下了然,拿着帕子轻轻的替萍萍擦掉蒙在伤口旁的血污,还对着那伤口轻轻的呼了呼,露出了一脸慈爱的笑容。 “萍萍不急哈,呼呼就不痛了,三婶婶今日初见你,哪里来的原由这么害你呢?” 血虽不少,好在伤痕较浅。 “只是三婶婶害羞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若是头一次看见喜欢的长辈,都会不好意思的躲,哪里有你这样的胆子,直接扑上来呢?” “所以三婶婶也是喜欢萍萍,才不好意思的躲一下呀。” 萍萍到底是小孩儿,此刻受了伤本就心慌意乱,被她这么温温柔柔的说几句,登时也觉得做贼心虚,虽还挂着泪,但也不再号啕了。 林臻随即冲谷雨使了个眼色。 谷雨也会意,掏出随身携带的药膏:“萍姑娘,奴婢这里有膏药,您过来些,奴婢给您抹药好不好?” 萍萍忙躲开谷雨的手,左看右看,最后藏到了裴鹤卿身后。 “不要,我都不认识你,我才不要和你亲近!” 林臻笑得更温柔了,意味深长道:“哦,原来萍萍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亲近啊?” 萍萍:“……” “偏偏巧了,只逢我便要冲上来抱。”她望着裴鹤卿笑眼盈盈:“三爷,你瞧,我多招人喜欢!” 裴鹤卿见她还笑得出来,面上神情未变,只接过了谷雨手中的药膏,用指腹轻轻替萍萍涂抹。 奶娘眼见事态不对,忙对着裴鹤卿委屈:“这么小的孩子伤成这样,如何还肯同旁人亲近?三爷,您可要替萍姑娘做主啊!” 裴鹤卿未发一言,冷玉半的面孔沉如寒水,双眼冷冷的朝那奶娘看去。 他从来目光敏锐,如何看不到萍萍突然伸出来的那双手? 后宅之事,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他也猜得到林臻日后必不可能过得风平浪静。 但无论他满意与否,林臻已是他的妻子,他合该庇护于她。 可如今,当着他的面,这些人就敢攀咬于她。 这是当他死了吗? 那日后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岂不是更要反了天? 他本就繁忙,总不会时时都能看顾过来。 而这林臻,看着就是个性软好欺负的。 罢了。 他今日就杀鸡儆猴,拿出一番态度来,也好叫她们日后下手时,先掂量掂量自己骨头有几两重。 裴鹤卿思及此,一时间杀意涌入心胸,眸中染上危险。 “我只是不明白,你是照料萍萍的奶娘,如何狠得下心来推她?” 裴鹤卿尚未发难,温和的女声已经传来。 奶娘闻言,方才还巧言令色的嘴登时就噎住了,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干净净。 “三奶奶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害了萍姑娘不成?” “不是吗?” 林臻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 “一般来说,人在摔倒时会本能以手撑地缓和冲劲,以保护自己,更不用说萍萍在摔倒之前就已经伸出了手,所以她着地时,更该伤及手掌,而非头面部,可她现在呢?”林致指了指额头带伤的萍萍。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她在扑向我之前,后背已经承受了一个她来不及伸手反应的力量,而她额头着地,所以这个力量只能来源于站在她身后,且远高过于她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呢?” 林臻这一番推理,一直都是温声和气,不紧不慢的。 却让奶娘无端起了一阵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