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位陈皇后,与墨公子的祖辈有仇。以此推断,墨公子的祖辈定然也曾是位高权重之人,即便眼下没落了,也依然有一批忠仆追随,连带着在朝中还有些故旧亲朋。 过往的零碎片断渐渐地串连到了一起。墨公子虽然身在草莽,身上仍然带着世家贵公子的作派,也更是应有之义。 墨公子刚一收声,系统的提示音便到了。 “滴。本次‘推心置腹’已完成。使用捷径系统,直达人生巅峰!感谢您对捷径系统1.3版的信任与支持!” 洛千淮重掌身体之时,墨公子已经逼到近前,双手紧紧地按住了她的肩,眸色幽深晦暗,像风暴将近的海。 她见识过他的淡漠冷峻,视人命如无物,也见过他的机心沉重,三言两语拨弄人心,甚至还有如梦如幻的温存软语,短暂得如同烟火一般无法琢摸,可都没有如今日此时这般,能够清楚地望见他的理智正在寸寸失守,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边缘,似乎马上就要将她彻底吞噬。 洛千淮下意识地开始自救。“公子,属下方才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您其实用不着解释的。” 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墨公子的手似乎更加用力了些,握得她双肩生疼。 “公,公子,有话好说啊。”洛千淮祭出了莲系技能,眉心微蹙,一双杏眼湿漉漉地看着墨公子,像极了清晨里含羞带露的莲房。 墨公子的眸中映出一抹亮色,手上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这招果然好使!洛千淮心中得意,身子连忙后撤,挣出了墨公子的掌握。 “公子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她轻声细语:“小女虽是偶然知道了一点前事,但此心昭昭,可鉴日月,断没有一丝一毫对公子不利之心,公子又何必因着一句无心之言而怪罪于我?” 她连消带打,把系统整出的夭蛾子都归咎于意外,顺带着还隐含着对墨公子的责怪。因言获罪,古往今来都是昏君的标配,墨公子若是继续计较,那就是心胸狭窄小肚鸡肠。 她这点小聪明,放在墨公子眼里根本就不够看。若是换了是其他人来做,他指定会给对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但既然那人是洛千淮,他心头生出的那团漆黑的无名之火,就不自觉地消散了一大半。 忽然之间,他就觉得,自己本没有必要在意这些小事,包括洛千淮与陈皇后究竟有什么瓜葛。 又或者说,他宁愿相信她这番错漏百出的借口,甚至还因为她还愿意费心费力去解释而欣喜。 她曾经是什么人不重要,以后会如何做也不重要,只要她愿意如眼前一样,粉饰出上下相得的表象,他就甘之如饴。 这可能就是一种毒,比翁归靡奉给陛下的那种,毒性丝毫不弱,甚至还可能更强上三分。 因为这毒,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忘了权衡利弊,忘了初心前程,忘了肩挑的万斤重担,若飞蛾扑火般,明知前方会是无底深渊也毅然决然服下的,至今无悔,想来以后也是一样。 “茵茵。”他第一次在清醒之时唤了她的小字:“我信你。所以你的问题,我认真作答了,现在轮到我问你。” 他的眼中不似方才那般阴霾密布,隐有耀日破云而出,明媚得似要直接印入洛千淮的心里。 “公子尽管问,属下对公子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断不会有半点隐瞒的。”洛千淮继续施展莲系神通,一本正经地表达忠心。 “你之前说倾慕于我,如今可还作数?” 洛千淮很后悔当年为了填系统挖的一个坑,而又亲手挖了另一个。 “啊,这倾慕一词,其实并非单指男女之情,也饱含着对于美好事物的深度赞赏。”洛千淮极力地想在不惹怒墨公子的情况下,做出一个全新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解读。 “倾,就是全心全意,慕,则是仰慕之情。公子雄才伟略,雅量高致,试问履霜营中谁不全心全意仰慕信赖您,宁愿为您效死而不悔?” 她编得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墨公子却非但未恼,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倒是生了一张利舌,端的是舌灿莲花。”他继续道:“既是愿意效死,那方才又为何连主子的吩咐都没听完,便直言不愿意?” 原来意在这里等着她呢。洛千淮暗暗地撇了撇嘴,口中却道:“是属下之过,公子有何命令,大可直言不讳。” 墨公子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了她如瀑般披洒下来的青丝:“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你下达任何命令。” 这个动作有些过于亲昵,洛千淮并不习惯。 她下意识地再度后退了一步,戒备之色一闪即逝,却怎么能逃过墨公子的眼。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宁可方才洛千淮睁着那双鹿儿般无辜的杏眸直撞进他的怀中,用尖利的匕首直刺他的胸口,也不会比这般不愠不火,不经意泄出的排斥之意更加伤人。 他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答应你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他恢复了之前那副皎皎如月的高冷之态,瞬间便变回了平日里那个冷峻威肃的主上:“今夜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及。退下吧。” 他话音未落,洛千淮已经脆生生地应了,掉头就走生恐他反悔。 将将打开屋门,身后又传来了一句话: “洛大娘子。你可有想过,未来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墨公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平素里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在脑中经过了反复推演,断不会有脱口而出的情形,然而此刻望着洛娘子被风吹散的鬓发与衣袂,却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洛千淮住了脚,并没有回头。 “公子,属下其实是个外圆内方之人,在很多事情上既守旧又死板。”她推敲着话语,准备把某个人表达得很明显的小心思,彻底掐灭在萌芽之中: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说得要多严肃就有多严肃: “属下自然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