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卫大营主一时好奇,打开了笼子想要抚摸它,没想到一向表现得温顺的小动物,却忽然暴走起来,不但咬伤了好几个人,还以闪电一般的速度,逃之夭夭了。 洛千淮在卫鹰的颈上,看到了一对小小的紫黑色牙印。 这个牙印似曾相识,她曾经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 “是什么动物?”她急急地问道。 “非我大豫生物,不知其名。”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中年文士站了出来。 “那就尽量描述一下,这动物是个什么模样。” “呃,通体雪白,身体修长,活泼可爱......” 洛千淮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说重点,体型大小,耳朵眼睛鼻子尾巴鼻子与四肢的形状,其他的我自有判断。” 卫苍知道闻先生在谷中的地位,那是主上极为信重的谋士,地位比自己和卫鹰都高,见她这般直截了当,不由有些担心:“卫莲,这位闻先生,是主上倚重之人,你要注意些分寸......” “无妨。”闻先生却摆了摆手,苦笑道:“也是怪我一时不察,竟上了那番人的当,买了只毒物回来——若是因此害了营主和几位兄弟,却是罪过大了。” 他按洛千淮的要求,细细地说明了那动物的形貌。洛千淮越听越觉得很熟悉,有些惊讶地问道:“竟是雪貂?” 这雪貂在前世,本是原生于欧洲及北美,并不是华国的产物,所以换到了这个大豫国,也照样没几个人见过。 想来闻先生也是惑于它的外貌,所以才从番人手里买下,却不知道这野生的雪貂,因为常年以毒物为食,其唾液和牙齿都富含毒性,被咬伤后会造成身体麻痹,以至于死亡。 她一说出雪貂之名,闻先生和墨公子等人均十分惊讶,尤其是闻先生,想到那动物的形貌,果然与国产貂有相似之处,不由问道:“你认得此物?那可有解毒之法?” “且容我试一试罢。”她这会儿已经想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伤痕了。 前世某次跟着导师下乡送医时,遇到过一例相似病例,病患是被某种野生貂类咬伤中毒,当时导师利用好几种解毒验方,慢慢调试出了对症的解毒药剂。 解虫蛇貂鼠毒的方子,她脑中记了不少,如果时间来得及,慢慢调试定能找到解毒之法。 “卫莲。”墨公子走到了她的身后:“你可有把握?” “这种毒我虽然有所听闻,但还是第一次尝试解毒,最多也只有五分把握,一旦不成,还望主上勿怪。” 墨公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你尽力就好。” 时间就是生命。一旦得到了授权,洛千淮一秒钟都不敢耽搁,马上便细细地为他们把了脉,又分别翻看了舌苔与眼睛,略一思索,便提笔开了个方子。 薛郎中接了过去,大致看了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高明之处,更有几种药物,平时并非是解毒所用,为何也掺杂在药方之中,他并不理解。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这会儿人命关天,并不是细问的时候,所以二话不说,便唤了童子进去按方抓药,又亲自煎了起来。 煎药的时间里,洛千淮也没有闲着。大豫的中医学刚在起步阶段,相当于华国的西汉时期,所倚仗的不过是《内经》与《脉经》罢了,对于药物与针石的应用,伍配的精研,一体化的综合调整等都还差得远,更不要说是几千年后,千锤百炼的验方与针灸方法了。 中医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在最初的阶段,患者有病延请医者,能够治好的概率也不过五成,一旦遇着庸医,反而还不如不治。所谓“有病不治,常得中医”,便是这个意思。 当然,西京城内,能够被延请入宫室的侍医,水平会稍微高一些,但治愈率也不过六成罢了。 如洛千淮这样,带着几千年中西医典籍与经验穿过来的,根本就是前所未有,所以遇到了病患,她也决不会推搪出去。当仁不让,责无旁贷,就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此刻,她便取出了随身带着的金针,回想了一下前世常用几种解毒针法,飞快地理出了一套方案。 先取曲池、三阴交扶正解毒,取内关、中脘改善呼吸困难,取颊车、合脊对应牙关紧闭,取人中、涌泉等穴醒脑开窍...... 正忙得不可开交,卫苍却犹豫着凑上前来。他以前见过洛千淮救治开肠破肚的卫岚,对她的医术毫不怀疑,只是眼见卫鹰头上身上都插满了金针,难免有些心下忐忑。 说到底,以前他虽然也见过薛郎中施过针,但却从没见到同时下这么多根针的。 “我知道,卫鹰得罪过你。”他小声地说道:“说起来,他那人就是认真严谨,并非是刻意针对你,所以.......” 洛千淮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挑了挑眉:“你要是担心我会公报私仇,那就想得太多了。卫鹰也好,这几位月卫也罢,在我眼中都是病患,并无区别。” “我既然遇上了,便会尽心去救治,统领若就是不放心,那也可以另请他人。” 连主上都没有异议,他怎么敢有。卫苍自觉失言,语气变得更加软和:“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只管去做就好,若有什么需要,也请尽管提。” 洛千淮没有再答理他。卫苍退到墨公子身后之时,收到了自家主上一记冰冷的眼刀。 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心下感慨万千。卫鹰啊卫鹰,你要是早早能想到今日,生死皆操于洛大娘子之手,昨日还会不会各种挑衅,一心想要找她的麻烦? 洛千淮试到第三个方子,针法也换了四套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最后一个方子终于起了效,卫鹰等人面上的青紫色去了大半,肌肉不再痉挛紧绷,而是变得温软下来,呼吸和心跳也恢复了正常。 洛千淮再次为他们把过脉,确认脉象已经早先的晦涩无力,变得平和中正,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按照这个方子,隔一个时辰再服一剂,人就应该能醒过来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面露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