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然的话,本来应该在琉采宫跟余知乐睡觉的姜初照,为什么会出现在丹栖宫,出现在我眼前。 “乔不厌!”他喊完这一声就迅速柔软了起来,隔着被子把我抱进怀里,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哄,“别睡,陈太医快过来了,你睁开眼,很快就来了,你看着我,再等等……再等一小会儿就行了。” 我很想骂他一句,他这样吵人,真的很打扰我奔月。 如果耽误了这个子时,我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下个子时了。 可他却一点自觉也没有,一直在我耳边说话,还时不时咬一下我的耳朵,哭音重得让我心里难受:“乔不厌,你清醒一下……陈太医真的要来了。” 我愣了许久,努力张开嘴,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声音来:“他要过来?我会活着?” 他疯狂点头,一遍一遍抚着我的眉眼:“活着,会活得好好的。” “阿照。” “嗯,我在。在抱你。” 我把脑袋窝进他肩窝里,很想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可胳膊不听我的,它就是抬不起来。 “阿照,”我在被窝里捏了捏衣角,很难为情,却又很相信他,“快帮我看看,我身下是不是在流血。” 他惶然落泪。 “快呀,看看衣裳是不是脏的。” 他这才颤抖着掀开被子。 我不放心,趁还清醒,嘱咐他:“别叫陈太医看,你待会儿,描述给他听。我其实……也有点害羞呢。” 他说好,不给别人看。 我听到这里,才放心睡过去。 那年五月,皇宫里一共被处死三十二个人。 其中二十六个,都是伺候我的,是丹栖宫全部的下人,我都很惊讶,原来丹栖宫里有这么多人伺候我。四个是出现在子衿湖边上,步态散漫救人如赶集的太监。一个是琉采宫的,那个丫头离开的不是很痛快,听说姜初照让她吞下了一枚金蝉,她要疼个七八天,才能死掉。 最后一个,是本宫送她沉湖、早已过世的小聂。姜初照让人把她从藕泥里挖了出来,重新给了一个不是全尸的死法。 我有些好奇,窝在被子里问过新来的宫女,是怎么个不是全尸法。 新宫女抖成了筛子,连盛汤药的碗都拿不稳了。 她动了好几次唇,却最终什么也没回答。 * 一觉醒来,日光大盛。 林果儿捏了凉慡的绢帕一点一点地给我擦着泪,见到我转醒,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凑到我耳边,轻轻抚着我的鬓发安慰:“太后别怕,已经醒过来了,梦里都是假的。” 我望着比丹栖宫还要高一些的殿顶,抽了抽鼻子,羞愧道:“哀家说梦话了吗?” 林果儿想了会儿,微微点头,话里还带着哄,“您没讲别的,就是唤了陛下的rǔ名而已。”说到这里,端过来一杯温热的姜茶,“太后渴不渴,您方才流了好多泪呢。” 我撑起身来,接过姜茶抿了一口,忽然想到昨天苏得意说的话,就问道:“陛下的病好了吗?” “还没,陛下昨夜也做了梦,”林果儿笑得既担忧又温暖,想到什么,趴到我耳边侧手挡着唇小声说,“陛下在梦里也唤了太后的名字。” 第11章 不烦 跟果儿到成安殿的时候,姜初照还没醒。 苏得意见到我过来兴奋不已,赶紧迎到殿门前磕了个头,像是见到了救星:“给太后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我边走边道,“陛下这是生了什么病,怎么还不见好?” 苏得意起身跟上我:“回太后,陛下染了风寒。昨天尚且还能下chuáng走动走动,今天却越发虚弱了,连早朝都没去呢。” 这就叫我疑惑了:“他身子骨不是挺硬朗的吗,怎么这个季节也会染上风寒?” “前天夜里陛下心情不好,去湖心亭坐到天亮,被湖风chuī着了。” 我停下脚步,怔怔抬眸:“哪个湖心亭?” 苏得意正要回答,却不知为何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含糊道:“宫里好几座湖心亭,老奴也不太清楚陛下去的是哪一个,他没带人过去,到了清晨也是自己回来的。陛下不讲,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问。” 我知道苏得意不想说,我自己也不是很想知道关于湖心亭的任何事情,就摆手跟他一块逃避道:“行吧。” 又来到姜初照的成安殿,我照例有些忐忑,尤其是到了他的chuáng边,更有如临深渊之感。我再次告诉自己这儿的东西能不碰就不碰,能站着就不要坐着。 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注视了一会儿这条傻狗,发现他哪怕是睡着却依然紧皱着眉头,似是还沉浸在噩梦里。眼风扫过他chuáng边雕花方几上的汤药,不由惊讶:“怎么还是满的,这是一点也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