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尽管我觉得卫知行其实还不错,不像是会造反的人,但我也未反驳姜界。因为即便反驳了,他也能说出别的道理来劝服我——就像当初,把我“流放”到北疆一样。 姜界在吃完一根糖葫芦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他是为江山祸患、社稷隐忧而叹息,谁料到他下一秒会双目迷离地看向窗外大雪,神色dàng漾如chūn风骤起一般:“北域国国主派信使前来,说是要给我送两位郡主。听闻那是在北域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对佳人,美得天地失色,妙得神魂颠倒。” 正准备咬一口他亲手做的糖葫芦的我,听到这个,忍不住嗤笑出声:“皇兄想gān什么直接吩咐吧。” 他在躺椅铺着的貂毛毯中转了半个身,压在细软皮毛上的脸颊苍白似雪,眼睛却发出灿烂的亮光,他挑眉道:“等过完年,你再辛苦一趟,帮哥哥去北疆边界把美人们接回京城来如何?” 怕我不同意,马上嬉皮笑脸地劝我:“一来呢,这来去北疆的路你比较熟;二来呢,你的王府还没个女人呢,所以你顺便看看样貌,要是喜欢,可以直接领回去。当然啦,毕竟有两个嘛,给哥哥留下一个也是好的。” 我扯了扯唇角:“两位美人我若是都留下呢?” “那就都留下,”他倒是一点也不吝啬,“不过哥哥觉得你还能遇到更好的,毕竟是北域送给哥哥的美人,保不齐她们就会搞一些投/毒、刺杀之类的事,留在你身旁总是隐患,哥哥很担忧你。” 想睡两个就直说,何必盘旋迂回地讲这些。 但我依旧很吃这一套。 毕竟他亲口说了,很担忧我。 他比四年前更加怕冷了,即便室内温度已经很高,但他还是抬手往熊熊的火炉里送了几枚银丝炭,还摸过花几上的手炉搂进怀里,身子已经这样差劲了,却还是不遗余力地八卦着:“听闻北域的公主在战场上见过你后,对你念念不忘,还接连两年在边界找茬引你出战?” 我骤然抬眸。 好一个听闻。 实不相瞒,这话让我有些不舒服。 但又觉得这样才是姜界:他嘴上说的信任你从来都不是真的信任,不然他不会派人同去北疆监视你,把你的一举一动都了解得清楚明晰。 “哥哥一直没给你找对象,就是以为你跟那公主能成。结果四年过去,你单身一人回来了,看来你还是不喜欢那公主呀,唉。不过没事儿,咱们京城也有不少好姑娘,长得俊俏可爱、灵动活泼,还天真烂漫、心地纯粹的,也不在少数。” “不在少数?”我大抵笑了笑,抬手把他垂落地上的貂毛毯拿起盖回他身上,“这么多优点集中在一人身上?这样的姑娘,怕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吧。” 姜界腾的一下坐起来,“你怎么能不信你哥我呢?比如乔尚书家的那个小阿厌,”说到这个名字,他忽然抬手拍了一下脑壳,“哦,不不,这个姑娘阿照很喜欢,不能介绍给你。但是她舅家的表妹邱蝉,跟她五分像,比小阿厌更加知书达理,乖巧伶俐,且学识绘画女工雕刻无一不jīng,到时哥哥给你安排让你见一见。” 我看着化掉的糖葫芦串,点头:“好。” 他看到了,从我手上接过,把它放回冰盒里,又取了一只山楂的给我:“不喜欢吃橘子的?那尝尝这个,哥哥做的比御膳房那群废物好多了。” * 转眼元日过,只是冬寒未去,chūn意悄来。 驿站旁的柳树抽了芽,嫩绿枝条上星星点点,与清雨白雾纠缠。 忍不住想到四年以前,姜界领着姜初照一路送我到此处,彼时驿站窗外chūn雨绵密,斜向而织,姜界面有不舍眼中嗪泪,嘴里说着珍重和常来信,把提前折好的柳枝放在我马车的水囊里。 十岁的姜初照,睁开漂亮的眼睛,仰头问我:“皇叔要在北疆呆多久?” 我笑了笑:“皇叔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全看你父皇的意思。 他有些难过,皱着小眉头问:“那你走后,谁陪我练箭,谁陪我看书,谁带我玩耍呢?” 我忍下心头酸涩,道:“你父皇会给你安排师父,老师,甚至是玩伴。” 他倒是会计算:“皇叔一个人可以抵三个人。” 这个说法是真的有点好玩,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前的碎发:“等你长大,可以去北疆找皇叔玩。北疆很漂亮,尤其是当下的时节,雪未消融,红梅正盛,还有雪白皮毛的狐狸,你可以猎来做毛氅。” 他委屈地点头,说好。 四年多以后,得姜界隆恩,我回到京城。而当年事事,已大不同。 年少的清凉与闷热都远去,再熙攘的人群都挤不掉我的靴子,多好听的戏都不能使姜界泪目,唯一的皇嫂并未被姜界气活过来,我已不必再去风来香的酒楼借刀借碗,因为多坚硬的糖葫芦姜初照也都能咬得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