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说到此处,提起唇角,轻嗤一声:“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 他抬起眼睑,眸子里有些怨念:“怪不得上一回太后睡了两天两夜,果儿却一直拦着朕,不让朕来看太后。原来是怕朕听到太后这些梦语,浮出别的联想。这小丫头果然还是向着太后的。” 我又慌了:“哀家……可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姜初照摇头,就着日光看自己的手掌,作散漫状:“没有。” 我后背贴着大墙,长舒一口气:“那哀家就放心了。” 可下一秒就听着guī儿子哂笑几声,嗓音颇凉,还带着些落寞滋味:“太后讲的,都是早该讲的。” 我宛如一条行走在北疆旷野里孤独的瘦láng,风一chuī抖三抖,听到动静也抖三抖,别说咬人了,我现在都很怕被眼前这人吃了——因为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哀家若是讲了什么东西,陛下别往心里去,酒后之语,当不得真呢。”我薅住衣裙边边,满嘴苦涩道。 “若是讲别的,朕就不往心里去了,可你偏偏讲什么起死回生之术,讲重回十八岁的故事,讲主动要求嫁给我父皇好给我当后娘,还讲……” 哀家浑身的血都凉透了:“还讲了什么……” 他别过脸去,看窗外葳蕤的大树,耳根微微泛红:“讲书房的椅子又结实又漂亮,还香香的。” “……” “太后背过身去做什么?” “哀家看看能不能一头撞死在这墙上。” 他从背后薅住我肩头的衣裳一把把我拽回来,勃然大怒:“……你别胡来!” 我拗不过他的力道,被迫转过身,但已经完全不敢看他的脸,想到那些前尘往事,想到那些孟làng之语,就捂住脸,从头发稍稍到脚底板板都冒着委屈:“呜呜呜……都是假的,你千万别信,哀家说了这是梦,梦话怎么能当真呢?” 姜初照就在我耳边一抽一抽地笑:“太后哭什么?该哭的,应该是朕才对。我不过去西疆打了个仗,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儿,就成了我后娘。刚回京城,认真小心地去问你,结果听到你说是姜界qiáng迫你、非要娶你。” 他续命一般长吸了一口气,而后咬牙切齿地说:“那时候真气呀,都恨不得去掀姜界的棺材板。结果……呵,呵。” “哀家愧对你父皇,”我泪如雨下,睁眼看他,后怕万分,“别去掀你父皇的棺材板吧。” 姜初照挑眉:“你还护着他?” 我耷拉着眉眼,抽抽搭搭的:“汉白玉的棺盖,挺沉的呢。哀家是怕累着陛下。” * 纵然在我先行认怂且耍赖之下,姜初照没有往深处盘问我,但我冷静下来,自己想了想,还是觉得十分后怕。 我竟然连死后重新回到十八岁,这种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感觉很恐怖的事,都全盘托出,最大的老底主动jiāo代,这跟在户外luǒ.奔有什么区别。 遑论关于他父皇的,关于邱蝉的,甚至关于那把紫檀椅子的——这些罗列在一起,他回到成安殿,会不会多想,会不会真的去深思,这世上有人能活两辈子这种神奇的事? 我当真是恨死我这张嘴了。 很不能拿线把它缝死。 坐在殿门前忧心忡忡地晒太阳,越晒越觉得焦灼不安,又莫名想起邱蝉来,决定把这复杂的心情放一放,先去王府再确认一下邱蝉好不好。 * 带着果儿到了王府。 邱蝉正和姜星辰坐在葡萄架下乘凉,还一人握着一把小银勺,抱着半个西瓜擓着吃呢。姜域则半躺在一旁的藤编摇椅上,悠闲惬意地翻看一本山水画册。 姜星辰也是个小洁癖,吃一会儿就喊一声爹爹,姜域就从盛着沁凉井水的玉盆里,捞出块小绢帕拧gān后递给他,小家伙乖巧地接过来,铺在小脸上揉一把再放进玉盆里。 这其乐融融的景象,看得我既欢愉欣慰,又有点轻微的牙酸。 最后决定不受这刺激了,牵住果儿的小手准备回宫里,就听葡萄架下传来姜星辰奶呼呼的动静:“是姨娘!” 我回头望去,那小家伙已经朝我的方向举出爪子伸出腿儿,咧着粉红嘴呲着糯米牙,宛如小大爷,等我这些草民自觉地上前去抱抱他。 两个大人在他们儿子的指引下,终于也瞧见我了。 一个喜滋滋地跑过来让我捏脸,一个倒背着手站在yīn凉处清浅地笑。 我摸了摸邱蝉的脸,又摸了摸她肚皮,凑近她耳朵,小声问道:“最近跟六王爷感情如何?这儿又怀了没?” 邱蝉闻言直接打了个颤,瞪大眼睛瞧着我,脑袋摇得跟拨làng鼓似的:“不了不了,一个姜星辰就玩不过了,怎么能再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