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兰紧贴着杨奕,她端着弩箭竖起耳朵,但良久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她等得有些不耐烦,轻轻抓起杨奕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她脑后只别了一只银簪子,杨奕顺着她的头发摸到簪子,取了下来,他明白李若兰的意思,是要他用东西发出声音诱龚子尧上钩。杨奕顺手将簪子一扔,清脆的金属声碰撞石板的声音之后,李若兰听到了几枚细针从自己左前方偏下的位置飞出的声音,她没有犹豫,朝着那里连发了三支弩箭。 “唔——”黑暗中出现一阵痛苦的呻吟,听声音那三只弩箭应该至少中了两支。杨奕重新点燃了火折子,提刀往那个方向看去,光照到了一只脚,再往前看是半卧着的龚子尧,他飞针的手掌被弩箭打穿了,另外两支一上一下地打在了他胸口和肩头。 “李若兰,都中了!”杨奕笑道,他拎着龚子尧的脖领子将他提回了有灯的地方,是主墓室旁边的一个陪葬墓室,里面还有一个很小的棺材,棺盖半掩,是空的。龚子尧中了弩箭毫无反抗之力,只得任由他们二人像拎小鸡一样把自己带回去。 “我问你,杨奕的身份,你如何得知?”李若兰直截了当地问。 龚子尧嘴里含着血,听到李若兰的问题他竟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这回不跟我唱戏兜圈子了?我知道的事你们肯定非常感兴趣,但是我...”他顿了顿,而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们。” 他说完这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发了几根飞针,但这次他没有打人,而是打向了那副小棺材。 “快走,要塌了! 李若兰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的川子的声音,两人要逃时,龚子尧忽然抱住了李若兰的一只脚,紧迫时刻杨奕想也没想一刀砍在了他后心,墓室中立刻鲜血飞溅,龚子尧的手垂了下去,李若兰拔出了被他抱住的脚,被杨奕拖着逃出了陪葬墓室。 “我就知道你们搞不定。”川子见李若兰平安出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张手道:“解药和钱给我吧,他人都死了,你们挟持我也没用了吧。” 李若兰回望着踏得彻底的墓室许久,适才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既没能问出杨奕身世相关的线索,也没带出什么龚子尧身上的物件用以向聂川做交代,但这里既然发生了一次塌方,很难说会不会影响其他墓室的稳定性,她蹙着眉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够你去换50两金子了,赶紧带我们出去,解药自然会给你。” 川子喜滋滋地拿着银票瞧着,拿了钱以后他干劲儿倍增,朝着狼狈又疲乏的两人比了个手势:“跟着我。” 主墓室周围是六个陪葬墓室,据川子讲,六个陪葬墓室里,象征的是与南诏公主相关的六个人,不过墓志都未提及这六个人的身份,而这六个墓室,除了陪伴的意义之外,还有保护的意义在。因为六个墓室里都设有机关,一旦有外人闯入意欲破坏主墓室,陪葬墓室里的机关机会启动,对应的陪葬墓便会塌方,将主墓室与墓道隔绝。 “这杂碎难道也懂机关?他是怎么发现的?” 川子赶紧摇头:“李姑娘,我发誓不是我告诉他的,不过听龚先......龚子尧说,他确实学习过一段时间机关术,因此若是陪葬墓室里的机关留有痕迹被他看出来,也不奇怪。” 三人从墓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李若兰反复同川子确认了龚子尧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李姑娘你也太小心了,刚刚杨少侠那一刀差点把他上半截身子砍断,就算是墓室不塌他也死得透透的了,他除非借尸还魂。” 杨奕也点了点头,适才为了救李若兰他丝毫没有留手,一刀下去龚子尧是必死无疑。李若兰掏出解药递给川子,就在他伸手去接的时候,李若兰又把手掌合上了:“我记得那晚你对我讲,曾经有过许多风流往事,可都是真的?” 川子的脸颊抽动了一下他尴尬的笑笑,结结巴巴道:“问...问这个干什么。” 在青衣帮的那个晚上,川子喝了酒跟李若兰吹牛,说起黑川虎要娶小娘子的事,他自己也讲了许多“亲身经历”。 “你最好说实话。”李若兰笑着威胁道。她原本是不好管闲事的,但是经历和耿念儿个聂青萍两桩事以后,她便对这些威逼利诱可怜女子的贼寇歹人十分厌恶。 “都是......吹牛的,你也看到了,我要长相没长相,要钱财没钱财,又不像你们那么能打,我想找姑娘也没那个本事啊。” 这话倒是不错,要说像龚子尧那样长得好看会哄人,是可以骗到姑娘的,或是黑川虎和独眼那样能打的,劫掠良家女子,但看川子确实不像能有这个本事的。李若兰见他如此诚恳,重新张开手掌把药丢给了他。 “川兄保重啊,日后我们二人再来,说不准还要劳烦川兄帮忙呢。”她笑道,川子哼哼哈哈的答应了,但心里想的却是,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这两个煞神了。 “等等!”川子刚走出几步,李若兰又开口叫住了他,他紧张地停了脚步转过身来,问道:“姑娘还有事?” 李若兰解下自己的钱袋子,里面的钱都是她在山寨里赢来的,月瑶等人走时给了她们一半做盘缠,余下的她连钱袋子一起丢给了川子,道:“拿了这些钱足够你给老爹养老了,日后别跟那些人混了,不然早晚死外头,到时候你还指望你老爹给你收尸吗?” 川子接住钱袋后一反常态,他没说话只是朝着两人站着的方向拜了拜,转头佝偻着身子跑开了。 李若兰切下了自己的裙摆,那上面溅满了龚子尧死的时候喷出的血迹,勉强可以代替头颅,用以向聂川做交代。如今李若兰知道了,聂青萍并没有死于龚子尧之手,可是几个月过去,她既没有回家,也没有给无涯门透露自己的行踪,她孤身一人又能去哪呢? “聂青萍应该不会这样,按理说你因为她被追杀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她怎不可能全然不知,若是她知道,一定会出面证你清白,但这么久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我怕......” 李若兰悲观地认为,逃出火场的聂青萍也许没有活下来,只是龚子尧没有找到她的尸身,以为她还活着而已。 “如果不能找到聂世姐,那咱们还是暂且不要告诉聂门主这件事了,免得我们向他们说出猜测,又找不到人,白白惹聂世伯空欢喜一场。” 杨奕的话正是李若兰的想法,她在得知聂青萍可能还活着的时候,也曾有几个非常激动的瞬间,可是回过神来想到她如今依旧是下落不明,甚至是生是死也不为人知,还是觉得寻人的那条前路是一片渺茫。 “只可惜没有问出关于你的有用信息。”李若兰失望道:“不过也没关系,咱们先回无涯门将龚子尧的事了了,就去想办法开盒子。” 那个盒子李若兰和杨奕研究过了,确实不是寻常的物件,而是南诏百里氏造出的机关保险盒,没有密令的话,也就只能找到善制机关的人先行抠出炸药,再开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