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监狱! 梁永安跪在老侯爷面前,“父亲,求求您,救救儿子,儿子当年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了月嫔的话,儿子知道错了……” 老侯爷不是来听他诡辩的,他豁出老脸才求得一个单独和梁永安说话的机会,不想耽误时间,低声问道,“老夫问你,你诬陷太子妃,可有隐情?” 梁永安哭声一顿,“父亲是何意思?” “若有隐情,老夫或许还能想想办法。”老侯爷垂眸看着梁永安因用刑而血肉模糊的双腿,“我与你母亲只剩你这一个儿子了。” 他很清楚,梁永安不会轻易和他说实话,只得先哄骗着,老侯爷在心里安慰自己,兵不厌诈,在战术上这叫诱敌之计。 但拳头却不由紧了紧,因为这个孽畜,他不得不多次说谎。 “父亲要救我?”梁永安惊喜之余有些怀疑,父亲素来是一板一眼的性子。 老侯爷虎目怒瞪,“老子不想救,可你母亲心软,听说你被判剐刑,她哭晕了几次。 你死不足惜,你母亲却无辜,老子豁出这脸,也只求来这一见的机会,你最好如实说,晚了,便是你母亲再寻死觅活,老子也不会管你。” 这番熟悉的论调,梁永安终于信了几分,他想要获救,可…… 说出实情,父亲真的能救出他吗? 眼下还是皇后当政,皇后素来不喜欢父亲这些顽固老臣,太子瞧着也未必能从皇后手里夺权。 若他出卖皇后,最后父亲又无法给他脱罪,以他对皇后的了解,最后他的下场定会比死更痛苦千倍百倍。 何况,他还有把柄在皇后手中,那怕是最后得救了,只要皇后将他的秘密抖露出来,别说父亲,母亲都能亲手掐死他。 可若不说,他恐怕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不想死。 他半阖的眼皮里,眼珠子滴溜乱转,有什么法子,既可以让父亲知道实情,又不被皇后知道,他背叛了她呢? 可还没等到他想出来,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是狱卒。 狱卒朝老侯爷拱了拱手,无奈道,“老侯爷,有人来了,您得离开。” 梁永安想到什么,脸色惨白,低声道,“父亲,儿子有苦衷,您救救儿子。” 随即,他大喊道,“父亲,求求您,原谅儿子,儿子没想过真的要害死母亲,那药只是让母亲昏迷,儿子从未想过要母亲的命啊。” 老侯爷脸色一沉,最后看了梁永安一眼,出了牢房,“老夫岂会还信你的鬼话,你没要你母亲的命,不是顾念母子亲情,是不敢! 因为你不知道太子妃究竟有什么神通,你担心你母亲真死了,她的魂魄会找上太子妃,告知太子妃真相。” 梁永安见老侯爷大步往外,又道,“父亲,儿子若有罪,福苏是我的儿子,他也会跟着遭罪的,您救救我。” 老侯爷脚步微顿,怒道,“老夫只恨不能亲手宰了你这无耻的东西,你从前没当他是儿子,如今犯了事,倒想起他是你儿子了。 老夫倒是要替福苏感谢你,谢你当年给他一纸断亲书,看在这一点上,老夫会让他将你的尸骨丢进湖里,向珠珠谢罪。” 之后老侯爷再没停留,大步往外。 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梁永安会迟疑,说明他诬陷太子妃的确有内情,梁永安沉默,是在衡量说与不说的后果。 能让他这般忌惮的,除了皇后,老侯爷不做他想。 梁永安也不可能不记得他给过福苏断亲书,却还是提及福苏,说明他诬陷太子妃一事,与福苏有关。 福苏生性良善正直,绝不会和梁永安一起害太子妃,那么就是皇后指使梁永安诬陷太子妃这件事,牵扯到福苏。 福苏这些年低调行事,也只谋了个闲职,究竟有什么事,会和福苏有关呢。 梁永安都能将儿子赶出门,就绝不可能因护着福苏而被皇后威胁,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老侯爷苦思冥想间便到了大理寺门口,恰此时,皇后身边的夏女官跟着大理寺卿从外面走来。 夏女官朝老侯爷道,“梁永安和月太妃罪大恶极,娘娘担心有疏漏,命本官前来查看。 老侯爷的心情本官可以理解,但梁永安这等重犯,老侯爷往后还是莫要来了。” 老侯爷脑中有什么东西划过,他蹙了蹙眉,气哼道,“若非家中老妇人以死相逼,老夫绝不会来看那畜生一眼。” 说罢,他甩袖而去。 到了镇北侯府,他跳下马,便用力一拳捶在门口的石狮上,石狮顿时出现一道裂缝,被他捶过的地方,有鲜红的血迹。 看门老汉忙拿了块帕子递给他,嘴里不满道,“您都多大年纪了,再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逞能,小心我回头告诉老夫人去。” 老侯爷接过帕子随意缠在手上,吩咐老汉道,“你和喜嬷嬷将府里要紧的东西收一收,那些金银财物别动。” 镇北侯的爵位都没了,这宅子怕是也会被朝廷收回去,这是他梁家数代住过的地方,也是他出生的地方,自然有比钱财更重要的旧物。 老汉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知道了,您别再伤着自己了啊,否则我真的要告诉老夫人,让她来治你。” 老侯爷有心想呵斥他啰嗦,但想到这个牙齿头发都快掉光了的老头,是镇北侯府的家生奴,六岁就到了他身边,跟着他一起习武,一起上战场,初次跟着他出征,为了讨个好彩头,他硬是将爹娘给的名字,改成了吉祥。 主仆俩侥幸在多次战役中都活了下来,之后他又弃了镇北侯府大管家的位置,跟着他们老两口搬去了庄子,是这镇北侯府唯剩不多的旧人。 呵斥的话便没说出口,只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吧。” 吉祥见此,才满意地转身,拔腿就跑,嘴里喊着,“小喜,小喜。” 老侯爷瞬间红了眼眶,这是他的家,又何尝不是吉祥的家。 可他们的家,被人毁了。 他朝皇宫方向看了一眼,眼底满是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