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这一章是原本两章的长度合在一起的，四千四百多字，很长。）　　 第二天，黑枭离开了刺客会。　　 林铭把那黑枭给他的耳坠转交给了会长保管。　　 会长看到那对耳坠，又听说了价格，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她是真有钱啊……”　　 将黑枭说的所有内容细致的转达给了会长之后，林铭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又隔了一天，外城的工作也恢复了正常。　　 林铭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想黑枭最后说的那句话。　　 在工地休息的时候，他问卡文：　　 “如果给你个机会去国政院复仇的话，你会去么？”　　 卡文听了这话，摇了摇头。　　 “大概率不会。”　　 “为什么？”　　 “因为根本没这个机会。”　　 “我是说假设，开动你的想象力，假设一下。”　　 卡文是很为难的样子。　　 “就算是假设，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不顾一切的去复仇。”　　 “为什么？”　　 卡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铭，没有再继续解释。　　 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凡事按照自己的性子来了，因为他现在不再是那个满脑子都是复仇的夜生，而是刺客会的一员，林铭的朋友。　　 孑然一身的时候，固然是自由的。　　 不用考虑别人，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难过。　　 而现在，他已然不再自由。　　 但是这种不自由，却并不讨人厌。　　 卡文盯着林铭看了半天，他总觉得林铭今天很忧郁。　　 “你这是咋了。”　　 “啊？没啥……”　　 “别没啥了，你看看你身后。”　　 林铭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发现自己走过的路上留下了几个霉菌脚印。　　 他现在倒是不经常头顶冒蘑菇了，但是随处漏霉菌，这也不是个事。　　 林铭见已经暴露了，就把黑枭最后说的那句话告诉了卡文。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去国政院，现在的你，不行的。　　 卡文听了这话，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　　 “所以你是因为别人说你不行伤心了？”　　 “这倒不是……”　　 “你确定？”　　 “……”　　 林铭其实并不是在忧郁，而是在着急。　　 在黑枭走后，巡逻的纳齐发现了被黑枭做掉的那几百人，为了不引起恐慌，这件事只通知了七席和林铭。　　 林铭在那时，才知道黑枭的真正实力。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够看了，但是见过黑枭之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里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样子的。　　 从容，冷静，果断，游刃有余。　　 相比之下，他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林铭头脑里那个名为“无敌”的幻象，被黑枭直接扔在地上，摔稀碎。　　 “卡文。”　　 “嗯？”　　 “你觉得，要变强，最快的方式是什么？”　　 卡文难得的听到林铭请教自己问题，认真的深思熟虑了一番，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实战。”　　 “实战？”　　 “对，实战，真刀真枪，性命相搏，一百次的演练都不如一次的实战。”　　 卡文完之后，摸着自己的尖牙，又补充道：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很多法师或者牧师变强就不是依靠实战。”　　 “那是依靠什么？”　　 “科研，他们会不断地钻研元素和法印，然后让法术更加适合自己，以此来变强，这是副会长告诉我的。”　　 这句话，倒是打开了林铭的思路。　　 “科研……”　　 他自己身为异菌之主，是世界上可能独一份的全属性法师。　　 如果他不管什么灭世预言，不管什么厄什路姆，不管什么蜘蛛，只是作为一个魔神种生活下去的话，最适合他的地方，其实是国政院的学院。　　 因为他能感知到全属性，所以理论上他能做到全元素法术的大统一。　　 而且自从他在平泽草原经历过那次觉醒之后，就几乎没怎么用过法术。　　 “嗯……”　　 卡文看着林铭的眼睛逐渐有了神采，就知道他想到办法了。　　 “想通了？”　　 “嗯，最起码有思路了。”　　 “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工地现在很清闲，也不缺你一个蘑菇。”　　 林铭点了点头，直接一个遁地就消失不见了。　　 他要先去找艾莉薇。　　 就在刚刚，他想到一个假设，但是不知道这个假设到底成不成立，需要找艾莉薇或者海森确认一下。　　 回到本部之后，林铭走到了艾莉薇门前，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海森的声音：　　 “这样可不可以？是不是太粗了？来，你摸摸。”　　 林铭一愣。　　 啊？啥？　　 我听到了啥？　　 艾莉薇听了这话还回应道：　　 “还好吧，男人嘛，粗一点也好。”　　 海森的声音听起来很为难：　　 “粗一点是没关系，你不是喜欢小的么？”　　 “我是喜欢小一点的，握着的时候比较顺手，但是大有大的好处。”　　 嘶……　　 林铭原本打算敲门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不知道这个门该不该敲。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门咣当一声被打开了，安提推开了门，抬头看着他，满脸的鄙夷。　　 “啊……那个，打扰了……”　　 林铭往屋里看去，才发现海森正在和艾莉薇做着什么东西。　　 屋里到处都是零件，有木质的，金属的，还有散落在四处的元素晶石。　　 海森看到林铭来了，一脸的失望。　　 “还打算给你个惊喜来着。”　　 “惊喜？这是给我的？”　　 “是啊，你是我们两个门下的法师，我们理应送你一柄法杖，但是你的体质又太过特殊，我们觉得怎么做都不对，你看……”　　 林铭听了这话，看了看艾莉薇手里的试作品。　　 那与其说是一柄法杖，不如说是一根短柄鱼叉。　　 说实话，有点丑。　　 “法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海森从艾莉薇手里接过那个鱼叉，做起了解说。　　 “因为你是全元素法师，这三个鱼叉头……不是，这三个法杖分枝，分别用的是适合风、雷、冰三种常用元素的材质，之所以做的这么短，是因为你会经常改变自身形态，长柄法杖会很不方便……”　　 听着海森滔滔不绝的做着讲解，林铭还有些感动。　　 看来这两个人，为了他的法杖，是真的费了一番功夫的。　　 就是有点丑。　　 海森看着那个鱼叉，很为难的挠了挠头。　　 “看来距离完工还得有一段时间……”　　 林铭看着穷极毕生所学为自己制作法杖的两个人，很恭敬的道了谢。　　 “谢谢，让你们费心了……”　　 海森听到林铭道谢，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这有什么好谢的，如果以后我老了，遇到别的老法师，我就会这么吹嘘：‘我的弟子可是全元素法师哦！法杖是我设计的！’嗯，想想其他老头羡慕的样子就很过瘾，唉？对了，你来这儿是找艾莉薇有事么？”　　 “我是来问一些法术相关的问题，刚好你也在这里，两位老师凑齐了，就更好了。”　　 海森听到他叫自己老师，嘴角都快笑飞了。　　 “问！知无不言！”　　 艾莉薇也笑着说道：　　 “问吧，法术相关的，我应该能告诉你。”　　 林铭点了点头，问出了一个法师的终极问题：　　 “元素，是从何而来？”　　 这一句话，艾莉薇和海森全都沉默了。　　 然后海森就开始满屋踱步，艾莉薇托着下巴，一动不动。　　 林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的难度。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艾莉薇和海森开始了激烈的观念交锋。　　 先开口的是海森：　　 “首先，能否确认元素是自然生成的。”　　 然后是接过话来的艾莉薇：　　 “不能十分确定，但是自然生成的可能性最大。”　　 “自然生成论分化出的几个派别，浮游论，地论，光散论……”　　 “论研究报告，光散论的成果最多，但是我自身比较支持地论。”　　 “地论……”　　 海森忽然恍然大悟般的问林铭：　　 “你在吸收土壤中的养分时，有没有感受到过元素的存在？”　　 “这个……倒是有过，但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根本不足以用来施放法术。”　　 艾莉薇追问道：　　 “你在地下感受到过哪些元素？”　　 “基本全都有，雷冰火风……”　　 艾莉薇听了这话，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可是足以震惊法师界的大发现。　　 海森看起来也很激动。　　 “你怎么早不说！”　　 “你们……也没问过呀……而且我学的东西里面也没有这一部分。”　　 “那当然，你只学了法印，这些内容属于极其鸡肋的边缘学科……”　　 艾莉薇脸色有点难看。　　 她当初可是写过一大堆相关的论文。　　 “你说鸡肋？边缘？”　　 “那个……我是说因为研究难度大，很不受重视，总是被当做鸡肋的边缘学科对待……”　　 林铭暗暗地给海森竖了个大拇指，这也能让他圆回来。　　 海森又继续问道：　　 “既然你能在地下感受到元素，那这个元素浓度，是地面比较高，还是深处比较高？”　　 这个倒是难住林铭了。　　 “这个……我还真没仔细分辨过……”　　 “现在就去分辨！”　　 “啊？”　　 “现在，我们和你一起去！”　　 海森抄起了自己的法杖，艾莉薇也穿上了外套，两个人像是押送犯人一样把林铭带来了里刺客会很远的野外。　　 “嗯，这里人烟稀少，很适合做实验的。”　　 林铭第一次发现，原来做学术人叫起真来也挺可怕的。　　 到了野外，艾莉薇先把手按在地上感受了一下。　　 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地下的元素太微弱了。　　 但是林铭不同。　　 他在往地下分布菌丝的时候，和土壤的接触面积很大，所以能察觉到这些游离元素的存在。　　 在艾莉薇和海森的督促下，林铭开始感受起了地下的游离元素。　　 三米，五米，十米……　　 林铭以前，很少会把菌丝扎的这么深，因为这样并没有什么必要，而且越往下，菌丝延伸起来就越困难。　　 林铭让菌丝极力的下潜，他自己已经不知道深度到底有多少了，直到菌丝已经很难再延伸的时候，他才停下。　　 海森在一旁催促道：　　 “怎么样？结果如何？”　　 “好像……越往地下，元素浓度越高……”　　 海森已经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　　 “果然地论才是正道！元素是从地下逸散出来的！我要是在国政院的话这个发现高低能混个副院长……”　　 就在海森和艾莉薇为法师界的重大发现兴奋不已的时候，林铭脑袋里却冒出了一个想法。　　 他的菌丝，已经不知道延伸到地下多少米了，现在他已经能感受到一些比较聚集的元素团，这些元素虽然也不算多，但足以释放一个初级法术了。　　 如果能再往下的话……　　 林铭感受着地下的菌丝，忽然想起，他现在能用的可不只有菌丝。　　 还有霉菌。　　 菌丝和霉菌的区别就在于，菌丝必须要拥有固定的形态，而霉菌，只要控制得当，就可以接近半液态。　　 所以霉菌在地下的渗透性，是要远远高于菌丝的。　　 打定了主意的林铭，闭上了眼睛，开始把地下的菌丝末梢，转化为霉菌。　　 菌丝刚转化为霉菌，就因为霉菌的特性，被吸收进了周围的土壤中。　　 这样倒是也正好。　　 林铭干脆不再控制这些霉菌，让它们完全肆意的在地下吞噬，生长，蔓延。　　 这些霉菌吸收周围养分的速度要远远大于菌丝，它们就像是一整片在疯狂蔓延的根系一般，而林铭，就是这个根系连接着的树干。　　 海森和艾莉薇刚刚还在为学术界的大发现欢呼雀跃，但下一秒，海森忽然安静了下来，紧紧地盯着林铭。　　 林铭的头发，开始慢慢的随风飘动，但是现在地面上并没有风。　　 过了一会，他的头发慢慢落下，身上冒出了几截冰晶。　　 有过了一会，冰晶也慢慢消失，林铭的身上响起了轻微的噼啪声，闪过了几道电弧。　　 林铭此时正在全神贯注的感受霉菌的扩散，他使用霉菌的次数不多，不知道霉菌到底能扩散到什么程度。　　 出乎意料的是，因为地下永远都有养分，霉菌的扩散，近乎无限。　　 而且林铭惊讶的发现，自己就算是吸取了一部分的元素，这些元素也会很快的得到补充。　　 就好像是在极深的地下，有一个满载着各种元素的巨大的核，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外逸散这些元素，这才让地面上的元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雷光箭】　　 “林铭，喂！”　　 海森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林铭的思路，他困惑的睁开眼睛，发现海森正在拉着弓，警惕的看着四周。　　 林铭抬头看向周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包围他们的人，是国政院的军队。　　 因为前几天来埋伏刺客会的部队一去不回，他们就已经猜到了那几百个人凶多吉少。　　 这些人，是来复仇的。　　 海森觉得这些人的脑子绝对有问题。　　 已经被人灭队一次，他们竟然还来。　　 林铭看着那些人，保持着和地下菌丝和霉菌的连接，站起了身，环视了一下四周。　　 他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和在晶石矿区时差不多。　　 虽然他没有变成和那时一样的单一属性形态，但他能感受到，元素正从地下顺着菌丝和扩散开的霉菌，源源不断的涌进他的身体。　　 “元素……”　　 林铭自言自语道。　　 海森把艾莉薇护在自己身后，看着仿佛开悟了一般的林铭。　　 “元素？”　　 “嗯，元素，很多元素，都在地下。”　　 “很多……是有多少？”　　 “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