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江从海底气柱里睁开眼时，已经月上三杆。　　 用无做个存档，本体又付出了代价，背后的巨大疤痕短了几寸。　　 他也不以为意，出水看看天色，时间没把握好，先回灯塔。　　 上岸时，衬着月光，看到岸边冲上来十好几条死鱼，他路过又飞转回来，挑挑拣拣，拎一条一公斤出头的鲷。　　 回灯塔里，使出【剑芒】给鱼一顿削，变成一根根半熟鱼条，鱼骨扔了，鱼条撒几粒盐拿钢丝晾衣绳穿了挂在角落。　　 他不爱吃鱼，但包装食物更难吃。　　 又从包里拿书出来读，读累了倒头就睡，直睡到中午。　　 起来冲杯牛奶，吃几根鱼条，洗漱完什么也不干，就在门前站着，风大了进屋。　　 一直站到晚上，又吃些东西，洗漱了读一会书睡觉。　　 如此把时间甩过三天，一点事没做，只为一个静字。　　 第五日晚，月正当空时，他才呼出一口气，踏出门外，往海面上飞去。　　 到了只勉强能看到灯塔灯光处，随机选個点在空中站定，开始铸就道基。　　 迎着满月，他身前凝聚灵力。　　 最后还是没要投影物质，直接三剑合一再凝聚概念。　　 这把剑形状上倒不像剑，更似一片柳叶，又如水滴拉长，无护无柄，十分明亮却又包在一片漆黑里。　　 它大小合适，虽无柄，伍江却能捉起虚无处如真剑一般耍两下。　　 把剑立在身前不再理会，只运真气。　　 以精化气，以气化神，以神化虚，是为三花聚顶。　　 真气冲霄而出，几有实体，往剑捉去。　　 这剑本就是他凝聚的，毫无抵抗被一把抱住，让真气灌进去。　　 没什么天地色变的景象，只灌足真气，剑又把它吐出来，钻回伍江身上。　　 真气在他和剑上来回走了几遭，他背上疤痕发光，开口启动言灵道：　　 “不求长生，只为剑锋斩灭一切。”　　 话音一落，周边海面海下的灵子疯狂涌来，往剑里钻，眼看着剑就要膨胀起来，被他一把握住虚无处，这才维持着大小不变。　　 这海中灵力不知被卷了多少进去，月亮斜了几度，剑开始往外排出不需要的部分，似瘴气般往四周围窜。　　 待停下来，伍江手上用力，剑一缩变成比真柳叶还小点，直接消失在掌中。　　 他身后展现出一尊虚影，倒也不是无，乃神关开辟之影，可以理解为丹田的真灵形态。　　 虚影里也没外物，就一片倒悬柳叶飘在半空里，后面站着个人影，是自己剥出来的部分灵化影子，用来给修真体系腾出肉身空间。　　 十分顺利，没啥危险，完全不致命。　　 至于那不求长生的誓约，也并非信口开河，他有经过自己的思考。　　 长生，自古以来就属于多数修行者的执念。　　 伍江本就有执念，生而为人的执念，为人和长生显然是矛盾体。　　 也许长生之后能做一百年，两百年的人，一千年，一万年后呢？　　 真的会有万年老怪还没谈够恋爱要找个小娃娃爱吗？万年舔狗得舔死多少人啊？　　 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长生者一定能把全人类所有的个体、群体故事亲历不止一遍，不论最初如何坚定，终会抛弃人的身份。　　 所以先给它断了根，以除后患。　　 他宁愿以人的身份回归大地。　　 当然这份代价不可谓不大，甚至说出来大概会被很多同学笑死，算得上舍本逐末。　　 不过人和人的想法终归有差异，他的年龄还远没有到一天到晚担心死亡的时候。　　 再说誓约增加的“对法则能力”词条，属于提高攻击上限，但以他的力量，想碰上一桩除了动【剑】别无他法的事情，大概都有点难。所以誓约能把寿命缩到什么地步还是未知之数，总之经过了实践才能形成经验。　　 即便真的只能达到普通人平均寿命，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每年都有不少人活不到寿终正寝就走了。　　 铸就道基的伍江没急着回去睡觉，收了神关虚影，仍飘在海上分析着自己的身体情况。　　 认真对比，修真和灵化对肉身的影响差异还挺大。　　 人可以通过灵化肉身，操作哪怕是细胞分裂这种无聊的事情，完全灵化就有对自身的绝对主宰权，器官生灭都能在短时间里完成。　　 修真筑基之后，肉身更像个载具，仅仅是元神容器，单纯肉身比普通人强一些也没到跨物种的地步。　　 伍江心念一动，直接从身体里窜将出来，和肉身面对面飘在海上。　　 这体验十分微妙，肉身能飞，是元神遥控的结果，但伍江以元神的状态，直接在元神一方转化真气，会导致元神衰弱，所以补充能量还得在肉身里。　　 玩了一会，回到身体里，出了点小意外。　　 睁开眼时，一道剑气射出去，把前方大海给劈开来不知几公里长。　　 海自然没什么大碍，剑气经过，它便两面一合，震出几道水波融入海浪中。　　 问题是这剑气哪来的？　　 伍江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只是身体略微失控的反应。　　 大概是肉身与神关的适配度还没上来，有点头疼。　　 和尹树蕙的内丹差不多，神关作为道果的承载方，也算一种灵子投影，和“无”所在的那个投影性质截然不同，伍江自己也是头一次和这玩意互动。　　 他也不动弹，免得回去一个不慎把灯塔毁了，就飘在海上做着分析工作，时不时手里捏诀放几个小法术来观察身体和神关的反应。　　 折腾到月落日升，才算有了点头绪。　　 可是有头绪，和得到解决办法之间还差着有点距离。　　 问题还是修真和融灵的矛盾性。　　 融灵带来的灵化，是人通过灵子控制肉身，灵子承担着观察、操作等工具职能。　　 而修真是元神操控肉身利用灵子合成真气，真气是元神的工具，肉身由元神直接指挥。说人话就是心神和肉身之间不需要灵子介入，和正常人一样。　　 这样的差异让伍江很为难。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放弃融灵侧，彻底解除灵化。　　 他舍得吗？　　 都不是是否舍得的问题，而是融灵能力很多时候都比法术好用，他也比较惯于使用融灵能力，尤其是感知系。　　 还有“无”那边也是问题，完全解除灵化后，那边会如何，他不知道。　　 不把无的隐患解决，伍江不可能脱离灵化。　　 装瞎子似乎也是条路，可他还要学习知识啊，灵子能力又不能替代眼睛阅读普通油墨。　　 果然，还是要靠【第一法则】。　　 唉，无又要壮大一点，修行的下阶段目标就定为干掉无算了，至少找个制衡之法，不然把修真卡在半路真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