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吃饭时，胡悦萍说：“要不把她带回去吧。”　　 胡悦萍也去摸她的头，伍江在边上观察她的微动作，发现身体反应有些排斥。　　 妮娅见伍江看她，露出小狗般的神态。　　 妮娅对他的情感发自内心，并非是简单报恩行为。　　 按她自己曾经用过的理由，是他能看见她召唤出的幽灵，可是因为这个理由就全面托付身心，很是奇怪。　　 后来知道，影响因子最大的还是幽灵的性质，这东西有类似读心的效果，大概是他一直保持着基本尊重，也没什么杂念，单纯当她是个正常人，让她产生了安全感，然后才有步步递进的情感。　　 从她对胡悦萍摸头的反应看，可能有些讨好型人格，但不是对任何人都一样，一定程度证明了她心理状态确实是比较健康的。　　 想一想还是点头，对她解释：“你过去暂时住我房车里，或者另外租房，等新校区旁边的房子建好，再搬到一起。”　　 “好啊好啊。”她反正一点意见没有。　　 伍江甚至把她赚钱的路子都想好了：“我们那边正好在做城区改造，你也可以给你的粉丝们拍拍建设画面，不然总是拍街景，很多人也腻了吧。”　　 有件事很诡异，那就是很多人看大型工程建设，能好几個小时动都不动一下，这不是什么少数现象，只是现代人事情多，大家很少有机会停下脚步。　　 一个城区短时间内建设起来，不管是不是当地人，都会从此获得成就感，属于人类改造自然能力的成就感。　　 妮娅对安排没有任何意见，就让她这两天做些准备工作，把行李收拾了，等他们回来时伍江再去医研院给她签字。　　 晚上，伍江和胡悦萍第一次在一张床上睡，出状况了。　　 半夜不到一点，她的肌肉忽然紧绷起来，真气开始莫名其妙的消失。　　 能发现这种事，是因为伍江为了监视汪灵夜间异常情况形成的习惯，他现在躺在床上大部分时间都在静修，真正入睡时间很短。　　 发现胡悦萍有情况后，他打开床头的夜灯，坐起身守在她旁边，伸手去给她把脉。　　 没有意外，真气流向额头的晶状物及周边组织，并消失了。　　 所以对这个阶段的人来说，畸变组织，实际是沟通投影的桥梁，现世与成分的交换都要经过这个点，也因此，才有通过手术治疗来改善后续生活的可能。　　 伍江不知道她在投影里经历战斗还是什么情况，但这样下去，她的真气肯定撑不住。　　 没多少迟疑，他并着两根手指，伸手探到她颈后，贴着玉枕穴，既颅骨与颈椎连接处，给她输入真气。　　 上丹田属督脉，从颈椎输入影响更大，走百会穴更近，只是伍江不知道投影里的情况，她现在也不可能自主配合，会产生真气失控等其它风险。　　 他的真气输给别人需要经过两轮调制，第一轮他自己完成，剔除剑意，只剩纯灵子和干净的精神力，第二轮则需要当事人自己炼化，没有主动意识配合，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能试试。　　 开始少量输入真气没两分钟，胡悦萍进入快速眼动期，这个时期大脑功率增加，即使在投影里思维也会稍微活跃点，时间推进，伍江的真气不再被晶体滤过，也和她自己的真气一样消失。　　 到这里，伍江便开始对她的真气进行截流，逐步让自己的真气占据督脉最后一段更大的比例。　　 具体在投影侧起到什么作用，还要等她醒来再看，至少先保证她的修为不消失。　　 从投影主导权争夺的角度考虑，如果真气也能当作代价，就等于没有代价。　　 不过这个“没有代价”，不是说真的毫无损失，只是与人格、记忆之类的比较，能被重新练回来的东西都不值一提，哪怕道基都消失掉，也不过损失了修行的水磨工夫，只要对应的脏器和记忆里的修炼经验还在，重新练一遍说不定还更强一点。　　 在输送真气的过程中，伍江也利用晶体搜索她的投影，没有轻举妄动，单纯研究研究人的投影和梦魇区有什么差异。　　 结果不算理想，以后如果要从现世入侵人的投影，恐怕要一剑捅在人身上。　　 得找个机会研究研究世界力直接怼在猪羊身上是什么效果，捅人，以后再看有没有机会吧。　　 胡悦萍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从他开始输入真气算起，二十分钟的样子，晶体断开连接，子午周天突然通畅。　　 刚刚松开手，胡悦萍呼吸逐步加速，心跳幅度、频率增加，只十几秒，突然睁开眼，额头上有汗。　　 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他，一下弹起身抱上：“真的是你！太好了！”　　 伍江拥着她，等她的颤抖平稳下来，说出不识抬举的话：“写报告吧。”　　 “……哼！”　　 她有点小脾气，但更知道轻重，披了衣服从袋子里拿出平板和无线键盘，开始打报告。　　 梦境的环境大同小异，怪异、违和是它们的共性，胡悦萍也一样，她的梦境里到处都是木偶人，它们看似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然而木偶是不需要吃饭的，它们为生活奔波的目的，只是造出更多木偶人。　　 胡悦萍在其中是人类身躯，木偶人会注意到这种差异，本身已经是一种很危险的情况。　　 参考妮娅和伍江见过的其它投影，投影的目的不是完全吞噬主体的意志，而是改造它。　　 恐惧、贪婪、死亡甚至快乐，都可以成为投影的工具，用以让人的意志屈服，最终达成人为投影提供服务的效果。　　 然而早期投影没有强大的自主意识，它们不会主动做这些，更多的还是靠着人类一方的作死本能，来获得早期成长。　　 如同伍江当年公开课上做的红蓝墨水演示一样，人与投影的关系，是人的意志套了一层投影物质的肉身，只是适应这肉身，人就不可避免的开始受到影响，在投影中干任何多余的事，都是在扩大这种影响。　　 胡悦萍现在的阶段，是刚刚能够在投影里意识到自身的存在，人会在那里做什么，和她的意志完全无关，有点像莎拉在妮娅投影里“观者”的身份。　　 根据她的报告，大概率是因为伍江“抛弃融灵肉身转投修真”这条信息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那肉身居然在投影里开始修炼！　　 仅仅作为“观者”，她的意志不足以影响投影肉身的行为，但能够体会到它的感觉。　　 时间在投影里从不是问题，当投影肉身的修为超过她在现世的水平时，她就在猜是不是有人帮忙。　　 报告中还有些其它东西，都不是要点，无需讨论。　　 “那具肉身比我的修真修为还高，会有什么影响吗？”把平板交给伍江，她就在一边抱着他保暖。　　 伍江点头：“会，你再进去，有可能会看到修为一样的木偶人。”　　 “……那怎么玩？”　　 他也不知道答案：“只有你自己去探索。”　　 人与投影的关系，既不是真正的敌我矛盾，也不是单纯相互合作，双方相互塑造着过程和结果。　　 “我创建个门派你看怎么样？就叫木头门，我身为老大，应该叫木联主任还是木偶宗师？”她突然逗逼起来。　　 伍江抚摸着她的肩头笑着回应：“如果那肉身能听你指挥，可以试试，职位就木联主任吧。”　　 不管怎样的路径，当投影开始觉醒意识，最终都一定走向“谁主导谁”的争斗。　　 至于投影的核心规则，现阶段的她还无法进行互动，只能专心做好每一次梦境的报告，尽早认知到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