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裂口切破数十米的空气延伸至地表，断面是流动着的七彩光斑，狭缝的另一面是难以描述的混沌。　　 伍江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况：另一面无法踏足。　　 没有冒险的把元神丢进去，裂口开始消散。　　 消散的过程不是裂口缩小，而如浓雾散去一般，高清画面变糊、扭曲，然后淡去。　　 在还能看清的最后一刻，伍江似乎看到一抹熟悉的黑：“为什么你在那？”　　 “废话！你用我的力量把我带来，我当然在。”　　 双方的对话不通过声音传递，是纯粹意志的碰撞，如同在梦中一样。　　 无还是有着重叠在一起的各种话语，只是现在的伍江更容易捕捉主要对话。　　 世界力果然还联系着无。　　 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元神被关在投影之海出不来的话，肉身大概也撑不住多久，伍江还是有些犹豫，眼睁睁的看着裂隙淡去。　　 没急着离开，既然梦魇区背后的投影被“无”给黏上了，应该会有所变化。　　 大概有三十秒的延迟，对精神力的吸力突然维持不住崩溃，内部草甸上几只趴着休息的怪物也消失不见。　　 ？？？　　 无吞噬投影的效率这么高？　　 说起来好像确实没在真实世界这一侧完成过精确计时，而且无和他分开后，说不定又成长了。　　 正胡思乱想呢，突然刚刚的裂口又打开。　　 “来帮忙！”　　 “……”　　 伍江略作思考，元神踏步进去。　　 混沌，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充斥着某些东西，没有方向、重力，空间似乎也不存在，感知接收不到多少有效信息，唯一知道的是他现在正站在无的一条触手上。　　 “你的计划是什么？”伍江问。　　 “你的意志，你的意志应该能让它具体一些。”　　 “我能得到什么？”　　 “……你开价。”　　 开价？　　 无对他已经没什么用了。　　 投影物质什么的在真实世界没有研究出具体的利用价值，力量层面伍江的“界”至少和无是同等级的，吸收别的力量只会增加破绽。　　 伍江还是挺大方：“先办了它吧。”　　 他对于在投影里应用意志力有些心得，先和无连接，然后发挥想象力。　　 无边无际的黑色，从混乱中剥离出来，这个状态停滞了不短的时间，另一坨东西也有了形态，一只庞大的蚂蝗状物体，正趴在黑影中吮吸。　　 除了这两个，外面还是无法分辨远近、边界的混沌，那里面有着无数的信息流，却难以把握。　　 这东西一现形，大量触手影子从黑色中爬上蚂蝗的身躯，似乎要弄死它。　　 伍江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结果。　　 无却受不了了：“帮我，用世界力。”　　 为什么无对付不了这东西？　　 伍江先动手。　　 他的元神在这里也没有形体，世界力直接从黑影中喷出覆盖在蚂蝗身上，逐渐渗透进去，很快蚂蝗就如融雪了一般，化在漆黑中。　　 “我问几個问题后，你把我送回去。”　　 “好。”　　 “为什么你对付不了它？”　　 “我没有物质界的代理，就和外面那些东西一样。”　　 外面，有的只是混乱、无序、混沌，伍江甚至无法从中感知到意志主体。　　 “既然如此，你是怎么把门打开的？”　　 “因为我存在。”　　 回答很怪，伍江却听懂了，用人类比较容易理解的概念，是他开门的那一下，无的意志与力量汇聚于此。　　 物质界的代理，在投影之海似乎有着意外的重要性，各方关系需要重新评估。　　 “我们分开后，你都在做什么？”　　 “……沉睡，你该回去了。”　　 某种力作用在伍江的元神上，他没有抵抗，眨眼间就回到了现世，仍然在草甸上方，天柱山脉矗立在地平线上。　　 稍作停留，仍然没察觉到本地梦魇区的“场”有任何复苏趋势，回到身体中。　　 睁开眼，关韬那货坐在驾驶座上捏着手机，发出“哒哒哒”的枪声。　　 没理他，伍江闭眼整理情报。　　 这是第一次进入非具象化的投影之海，那里似乎是个纯粹的混沌世界，无数意志、力量、概念等碎片的混合体。　　 与他之前推测的泡泡海洋完全不一样，因为没有时空间概念，世界力侵入梦魇区背后投影的瞬间，就导致了无从混沌中被剥离出来，和对方发生直接接触。　　 且不说那个世界本身的抽象，现在又有了新问题——投影会死亡吗？　　 就好比堆积成山的拼图碎片，无是其中一副已经拼好的拼图，它的图案为漆黑地狱。其吞噬行为，如同碰到其它半成品或成品时，强行打碎后和它拼在一起。　　 它们组成一张图时，都使用背面，拼接成更大的漆黑地狱，问题在没有现世代理的情况下，无似乎会回到拼图碎片的状态。　　 那么下次组合时，是不是会有一部分漏掉？　　 无真的成长了吗？被它吞噬的投影真的消失了吗？　　 往更抽象的方向思考，伍江已经知晓混沌、投影与投影物质的关系。　　 那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物质，即使从现世偷窃的物质，在那里也没有实体，有的，仅仅是“成分”，或者说，一种名为“物质”的概念。　　 简单概括，一个投影，就是由很多“成分”组成的，唯一必不可少的只有意志，其它诸如物质、时间、空间、力量这些成分，每个投影都有自身的变化。　　 刚刚那坨蚂蝗，就是因为“成分”不对，所以无完全捉不住它。　　 两者的差异是……时间！　　 无是没有时间成分的，它的城市状态下是个固定的时间点，里面没有时间流动，而衰老，正是时间作用在现世的结果。　　 甚至是灵力，在那里也不过是成分的一种，只是存在较为普遍，大约是意志之外，具有第二必要性的要素吧。　　 这个世界用灵力渗透主世界，是为了搜集更多的意志吗？　　 不一定，作为一个混沌世界，它可能根本不具备目的性，仅仅是这个世界恰好在某个点与现世产生了互动，因为有意志流动，于是停下来。　　 这或许是两个不同维度宇宙间的日常，只是落在人类头上，便成了灭绝危机。　　 今天的收获，伍江个人很满意，然而细想下来，这些收获却无法转化为任何有用的成果，帮助到他人。　　 因为其他融灵能力者，在那里不过被困在拼图碎片上的一个像素点，破茧成蝶之前，外面的规则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对世界也是如此，能开始理解那个世界，不意味着就有办法应付。　　 如同人类若面对黑洞路过，能做什么吗？　　 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理解它，并接受它，日子该咋过咋过。　　 投影世界，至少不是一下碾碎行星的黑洞，并且人类也能掌握一点点力量，设法让自己适应新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