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动不敢动,两条腿剧烈地抖动着,耳朵也“嗡嗡”响起来。 这一刻我恨死那个周Si 了,如果他落在我手里,我会不停扇他耳光,直到把两只手都扇肿 那些猩猩并没有侵害我,它们走到我旁边,围着那台测谎仪捣鼓起来。 我稍微平静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它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那台测谎仪。 猩猩们在测谎仪上敲了敲,又拿起电线看了看,最后抱起它,快速走进芦苇深处,不见了! 过了好半天我才“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我突然觉得很饿,是那种大病初愈的饿,我从背包里掏出一盒饼干大口吃起来 接着我钻出芦苇荡,又回到了大路上。 一个人行走在这片空天旷地中,枯燥和孤独就像空气一样如影随形。我开始佩服404最初的那些建设者了,他们是怀着怎样的热情,怎样的理想,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生用泥土塑造出了一座座楼房 你会说,有人就有创造力。 在美剧《行尸走肉》中,丧尸蔓延,世界变得一片荒芜,那么多幸存的人,你们倒是建造大楼啊,倒是种植庄家啊,倒是制造高端武器对付丧尸啊,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依靠过去的房屋,过去的食物,过去的武器,生存环境和条件基本如旧,并没有什么进展。 因此,我要对404的前辈三鞠躬。 下午五点多钟,我在右城区一个丁字路口看到了一扇残破的大门,上面有两个红色的铁艺字“物园”,第一个字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旁边有个小岗亭,应该是售票处。 我发现,门口竟然拦着黄色的警戒线。 石棺拦着警戒线我可以理解,那里有辐射,动物园为什么也拦着警戒线? 我还没走进动物园的大门,就看见了那几个同伴,他们正坐在不远的一棵树下吃东西。我估计他们在等我,赶紧跑了过去。 四爷先站了起来:“下次你再敢这么不告而别我咬死你。” 其他人也站起来,Asa问:“你见到王洪亮了吗?” 我捡起一瓶水喝了几口,然后擦了擦下巴,把我的经历讲了一遍。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碧碧问:“那个叫邢开的人为什么要帮你?” 我说:“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只能笑笑:“可能是我爸在冥冥之中保佑我吧。” 四爷突然捶了我一下:“你挺够哥们啊。” 梦想竟然成真了。 碧碧摸着下巴说:“我早就说了吧,那个404陂有秘密。” 我说:“现在什么秘密都比不上出去更重要。你们找到地铁入口了吗?” 小差说:“我们把周边都转遍了,只看到了三个下水道盖子。” 我一下就灰心了。 碧碧说:“你那‘天眼’到底准不准啊?据我所知,目前国内最长的地铁是上海的11号线,也不过80公里,那个年代404怎么可能有一条地铁直达通化呢?” 我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Asa一直在看着动物园大门,他说:“入口会不会在动物园里面?” 我马上说:“有可能,要不他们为什么拉上了警戒线?” Asa说:“我们进去找找。” 正当大家走向动物园的时候,四爷突然说:“这里面会不会是猩猩的老巢啊?” 是啊,它们最早就被关在动物园,当然对这里更熟悉。 小马哥说:“那正好把他们一窝端了。” 四爷说:“你别得瑟,我们离那些东西越远越好。” 小差说:“我倒觉得我们应该换个思路,看看能不能从猩猩那里寻求到帮助。” 四爷说:“你真是异想天开。” 小差朝她笑了笑。 大家跨过警戒线走进了动物园,脚步都很轻,好像这是个野生动物园一样。迎面有个喷泉水池,早就没有一滴水了。还有一些动物石雕,被野生植物爬满了,它们原本是人造的东西,在空置二十多年之后,渐渐和大自然融为一体了。 再往里走,几乎整个动物园都被植被占据了,连路都不见了,更像一片热带雨林。 我们边走边聊,这时我才知道,他们上午还去了一趟体育场—— 我离开之后,他们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准备前往动物园。结果刚下了“4路环线”公交车,就看到404陂方向走过来一个男人。 那就是个普通的男人,身高普通,身材普通,长相普通,穿着普通,就像个群众演员。然而,这种普通里却藏着某种危险,他们根本无法判断这个人的身份,他是留守人员?象鼻人?钉子户?游客? 他们没有动,静静等着这个普通人走过来。 对方越来越近了,似乎有些警惕,脚步也慢下来。这时候小差他们才看清,他的手上拎着那盏夜钓灯。 小差示意其他人不要动,她迎着普通人走了过去。 原来,这个人正是西区的钉子户,喜欢晚上来湖边夜钓。通过交流,小差从他嘴里得到了一个关于出口的信息—— 404老早就有个传说,体育场里有一条通往外界的战备通道,具体位置不详,只有个顺口溜——人活七十古来稀,三三三三再加一(没有它还好,有了它更难找了。) 体育场离404陂不远,正好跟动物园的方向顺路,小差他们决定去看看。 一个多钟头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体育场。这个体育场外围支出了很多钢筋,有点像鸟巢,但那不是故意设计的,而是没有完工。体育馆周边有一些零散的商铺,大多是卖体育用品的,其中一个广告牌上是姚明,他为一款国产篮球做代言。那时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篮球新星,现在,人家已经变成大腹便便的篮协**了。 体育场没有售票处,更像个职工活动中心,不管进去踢球还是看球都是不收费的。 外圈建筑总共四层,入口是个玻璃推拉门,类似酒店,走进去,每层都是环形走廊,大大小小的门星罗棋布。大门通向看台,而小门通向包厢和办公室。 他们不敢大声说话,轻手轻脚地探索了很多空间——器材库房,健身房,还有一个陈列室,里面的玻璃橱柜里放着一些奖杯和奖状,其中一个基座上写着:五厂三矿第十六届职工篮球友谊赛冠军。 大家正在探索,碧碧突然说:“你们跟我走。” 小差说:“你有头绪了?” 碧碧没有回答她,大步朝前走去。 其他人跟着碧碧来到了看台上,陈旧的建筑里空气太闷了,突然走到外面,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碧碧来到一个座位前停下来,回头说了句:“见证奇迹的时刻。” 这个座位是第三区三十三排三十四号。 四爷说:“这就是三三三三再加一?也太小儿科了吧。” 碧碧说:“还有70啊,你别看体育场这么大,想凑成70,只有这一个位置。” 体育场的座位其实就是大台阶,只是上面有一些塑料凳面而已,碧碧弯下腰,轻而易举地把这个破损的塑料凳掀起来,下面真的露出了一个方形的洞口。 碧碧朝下喊了一嗓子,下面竟然亮起了灯光。 声控灯?太不符合那个年代了。 接着,大家一个个爬进去,细心的碧碧把那个塑料凳搬回了原位。走下一段台阶,又七拐八绕,前面竟然出现了一个作战指挥室。木桌上有个很大的沙盘,旁边还有三部手摇式电话,墙上挂着一幅地图。沙盘是404的沙盘,地图是整个东北的地图。 Asa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我在网上看过,据说当年有个高层领导人要来视察,为了保护首长的安全,404专门修建了这么一个地方,坚固程度堪比三峡坝体,可以防范核打击。首长可以在这里指挥作战,也可以直接离开404。” 四爷突然说:“我们要是从这里离开了,小赵怎么办?” 碧碧说:“咱们先进去探索一下,看看能不能出去。” 大家就继续朝里摸索了。 这条逃生通道有点像商场的消防出口,混凝土浇筑,很闷很潮。大家摸索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发现竟是一条死路——出口被一道巨大的金属门堵住了,这扇门跟《切尔诺贝利》剧中的防护门类似,人力根本无法打开。 大家在门前转悠了很长时间,还是一筹莫展,最后只能掉头返回 听完这段故事,我心里那个担忧再次出现了,我们正在探寻的这条地铁隧道也一定被封堵了。 我们一直在动物园内深入,远远近近出现了很多“牢房”,有飞禽居住的巨大网罩,露了很多窟窿,就像一张千疮百孔的渔网;有温顺动物生活的圈,里面还残留着粪便,已经干硬了;有猛兽居住的笼子,至今固若金汤,不过锁头都断了;还有个很高的房子,那无疑就是长颈鹿的家了 空气中有一股呛鼻子的腥臊味,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彻底消散。 我们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告示栏,斑驳地呈现着游览导图。整个动物园是椭圆形的,像个大坚果,从大门进来,左右两条路就像胳膊一样环抱着。 我觉得,当初撤离时多数动物都被带走了,但那几个猩猩智商高,集体逃过了人类的管控,最后潜伏下来。 传说紫禁城里曾豢养过不少奇珍异兽,随着时代的更迭,紫禁城变成了故宫,这些奇珍异兽却依然生活在那里,偶尔露面吓一吓往来的游客不知真假。 那个追捕我们的广播又响起来。 四爷骂起来:“操,我都快背下来了。” 我循声望去,在树丛中找到了那个喇叭,上面爬上了几朵红色的喇叭花,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寻找了半个多小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入口。这时候传来了鸡叫声,我们望过去,看到了一个小商店,它门口有个巨大的笼子,里面有两只公鸡在走动,它们的身体比栏杆的间隙还小,一看就是进去遛弯儿的。 太阳已经偏西,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商店休息。 我们踩着软踏踏的植被,来到那个笼子前,上面挂着标牌,写着:东北虎,又称西伯利亚虎,虎的亚种之一,是现存体重最大的肉食性猫科动物 四爷指着那两只公鸡说:“东北虎变异了?” 我说:“大想象。” 商店的门没锁,收银台已经东倒西歪,商品柜上都是窟窿眼,那是被虫子蛀的。有个门通向里间,有张床,铺了薄薄的褥子,棉花露出来,黑乎乎的,让我想起“黑心棉”。 大家纷纷坐下,又聊起阿稻来,说来说去也摸不清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由此又说到了404的势力构成。 小差说:“首先是那些留守人员,虽然他们一直在跟我们作对,但他们谈不上是坏人,只是还保留着半个世纪以前的那股疯狂劲儿而已。” 我点点头,他们不算坏人,就是有时候犯蠢——经验告诉我们,宁可跟坏人打交道也不要跟蠢人打交道。 我说:“带防毒面具的象鼻人肯定是我们的对立面。如果我们自认为是好人的话,那他们就是坏人。” 小马哥说:“咱们就是好人啊。” 我说:“象鼻人跟留守人员也是对立的。” 四爷说:“还有猩猩。” Asa说:“猩猩也算势力?” 我说:“对我们有威胁的都算。” 老实说,那些猩猩是这几股势力中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不确定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怀揣什么主意。 那么,阿稻属于哪股势力? 也许他跟那三股势力并没有任何关系,他属于另外一股看不见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