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哥立刻搜了搜他的口袋,果然翻出了一把很老式的齿状钥匙。 小差问:“你从哪里得到的?” 阿稻说:“我的资方给我的。” 小差说:“他们为什么给你这把钥匙?” 阿稻说:“我在404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违规的,比如私闯禁区,比如控制广播,比如安装监控,万一被留守人员纠缠住,从哨卡出不去,只能从其他途径溜出去。” 四爷接过钥匙看了看,问我:“你信吗?” 我摇摇头。 四爷问Asa:“你信吗?” Asa摇了摇头。 四爷接着问老沪:“你信吗?” 老沪也摇了摇头。 小马哥自己就表态了:“别问我了,我肯定不信。” 小差却说:“我信。” 四爷说:“大姐,你是不是经常给骗子汇款啊?” 小差低声说了句很不符合她性格的话:“舍不出他二姨就套不住花和尚。”接着她对阿稻说:“走,你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大家就收拾了行李,匆匆离开了B站。 小马哥押着阿稻。 他办事我放心。 在路上,我还是忍不住,于是试探地问阿稻:“你有那么多粉丝,为什么要跑到404来装神弄鬼呢?” 阿稻说:“等出去。” 我又问:“你就告诉我,你那个资方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 他说:“等出去。” 我说:“现在你带我们去那个湖,是不是他的指令呢?” 他说:“等出去。” 我的心里就像被塞了一把猪毛,堵得我想吐。 四爷说:“反正你要是敢骗我们” 小马哥说:“直接把他扔进湖里喂鱼。” 走着走着,夜空中弥漫起了潮湿的气息,直到看见前面出现了那辆“4路环线”,我才意识到这里已经接近404陂了。我只知道我们入住的那片建筑群离404陂很近,但没想到这么近。 我们来到湖边,找到那条小船,所有人都爬上去了。小马哥塞给了阿稻一支桨,说:“出点力。” 阿稻没有说什么,跟小马哥一起划起来。 小船朝着铁丝网的方向慢慢划去,天地死寂,只有孤独的划水声。 凌晨的湖面黑糊糊的,小船好像根本就没有移动,划了很久,我们终于看到了那些浮标。 小马哥问:“出口在哪儿?” 阿稻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湖中陆地,似乎在辨别方位,过了会儿才说:“朝北划,我们要找到一个绿色的浮标。” 我们把手电筒照向了那些浮标,浮标都是白色的。接着我们朝北划去,划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一个绿色的浮标。 阿稻说:“在那儿。” 我们把小船划过去,停在了那个独特的浮标前。 小马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了阿稻:“你去吧。” 四爷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小马哥,小马哥说:“在水里没人比我快,他跑不了。” 阿稻都没有脱衣服,他把钥匙咬在嘴上,直接跳进了水里。 我们都盯住了水面。 10秒过去了,20秒过去了,30秒过去了 我能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水下晃动着铁丝网,我的心跳不由加快了。 终于,阿稻“轰隆”一声冒出头来,他吐了一口水,沮丧地说:“没有锁头,我被骗了” 小马哥突然暴怒,他抡起木桨,对着阿稻的脑袋就砸了下去:“我去你妈X的!” 这好像是小马哥第一次说脏话。 我想制止他已经来不及了,木浆砸在了阿稻的脑袋上,他“扑通”一声就沉了下去 几分钟过去了,水面一片平静。 我们不知道阿稻是不是已经死了不,其实我们知道他肯定死了,只是不敢下水去证实。 我终于开口了,声音很低:“你砸他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 小马哥没有吭声。 我又说:“现在他跑了,我们怎么办?” 小马哥不知道是忍无可忍,还是恼羞成怒,突然说:“你再逼逼我把你也扔下去。” 小差说话了:“我们回去吧。” 几个人又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刚刚离开的B站。 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没人去睡觉,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等天亮?天亮不亮都一样,在大家心中404永远一片黑暗。 小马哥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Asa说:“报警吧。” 小马哥有些慌乱:“报什么警?” Asa盯着他,说:“你杀人了。” 小马哥狡辩道:“是他先要害我们的。” Asa说:“但是你杀人了。” 我看到小马哥的眼睛红了,不是委屈的那种,而是愤怒的那种。 老沪说:“报了警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Asa说:“那是我们活该。” 小差说:“你打算怎么报警,找办公大楼?” Asa说:“不找办公大楼,找水警,404陂的铁丝网那边不是有水警吗?我们可以” 小马哥“哗”一下站起来:“你信不信我把你灭口?” 我对小马哥的不满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我一步跨到了Asa前面,大声说:“来来来,你把我们都灭口!” 四爷也站在了小马哥旁边:“你们拉帮结派欺负人是不是?” 我看着她愣住了。 老沪说:“都别吵了,再吵就解散得了。” 小马哥说:“解散就解散!” 小差说:“都闭嘴。” 我们同时望向了小差——这个小团体中唯一一个还保留点儿理智的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都休息吧。小赵,你跟我出去走走,我有话跟你说。” 我就懵懵懂懂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我们在小街上走出一段路之后,小差才开口:“来到404之后,C加加有了某种运算能力,Asa可以听到我们听不到的声音,你可以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小马哥的体力突然暴增,四爷百毒不侵,老沪会催眠” 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难道她希望我们把这些能力组合起来,造出一个飞船飞出去? 她接着说:“就差我了。其实我也有。” 我马上停下来盯住了她。 她说:“只是我这个能力不方便说出来。” 我说:“那是” 小差看着我说:“我能感知人的情绪。” 我一时没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木讷地问:“具体表现为?” 小差说:“你喜欢四爷。” 这就尴尬了。 小差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能感觉到你喜欢四爷,也能感觉到四爷喜欢你。” 信息量太大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该为哪件事感到惊讶了。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最后我问了一个最蠢的:“真的?” 小差说:“你问哪个?” 我说:“四爷喜欢我?” 小差点了点头:“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希望你以后能跟四爷好好相处,Asa听你的话,小马哥听四爷的话,只要你跟四爷好好相处,我们这个团队就不会分崩离析。” 我说:“这些话你应该跟四爷说。” 小差摇了摇头:“这些话得你跟四爷说。” 我忽然明白过来了,小差这是在鼓动我跟四爷表白啊。我说:“你这也算‘超能力’?只是情商高吧?” 小差说:“我能看见颜色。” 我一惊:“在哪儿看?” 小差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在我眼里,每个人的情绪都是以颜色呈现的。” 这就让我有点瞠目结舌了,我正想再问点什么,小差却打断了我:“你不要跟其他人讲。” 我说:“为什么?” 小差说:“幕后黑手也可能藏在我们当中,我要把自己的能力隐藏起来。” 我点点头,马上问:“现在有没有看出什么迹象?” 小差摇摇头:“这不是读心术,我正在学习把情绪换算成想法。” 我皱了皱眉,她接着说:“比如,我们问到某个问题,有人紧张了,紧张是情绪,它会有颜色,但是我要找到跟它对应的心理。” 我说:“明白了。” 接着我又说了句:“拜托。” 我恨不能马上就知道谁是幕后黑手。 我和小差返回B站的时候,她一个人先进去了,我在外面想找个地方解个手,那栋楼里的厕所没有一滴水。 月亮渐渐从云层里探出头来,404亮堂堂的,都不需要打开手电筒,我还看到了路牌,上面写着:三七支路。 我记得哨卡之外那条路也叫三七支路,离得这么近竟然还重名。 走出半条街,我终于看到了一个户外公厕,解决了问题,正要回到B站,突然有个人挡在了我面前,他是小马哥,我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只酒瓶子,已经被他敲碎了,只剩下锋利的瓶口。 他红着眼睛瞪着我,一言不发。 我说:“小马哥,你要干什么?” 他低声说了句:“四爷不是喜欢你吗,我就想知道那是啥色儿。” 我立刻明白了,小差的话被他偷听到了。 我不想跟他解释什么,解释也没用,我盯着他,慢慢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我的瑞士军刀。 小马哥突然朝我冲过来,我撒腿就跑。 小马哥在后面像个恶鬼一样穷追不舍。 我跟四爷还八字没一撇呢,要是死在这个“情敌”手里,那可真是太冤枉了,我一边跑一边大喊起来:“巡逻队!巡逻队!” 你躲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而你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肯定不会出现。 跑出大概一二百米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背后的脚步声消失了,我渐渐慢下来朝后看了看,小马哥竟然被我甩掉了。 看来,我这些年的篮球不是白打的,小马哥虽然体力超强,但他的速度好像并没有变快。 这里是个丁字路口,月亮把路照得惨白惨白的。我弯下腰,“呼哧呼哧”地喘起来。就在这时候,B站方向传来了四爷的声音:“小赵——小马哥——” 估计他们听到我的喊叫了,我赶紧收起刀子,迎着他们走过去:“我在这儿!” 走出几步之后,我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地面上好像躺着一个人,难道小马哥追着追着突然犯了癫痫? 我慢慢走过去,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堆衣服。不止衣服,还有裤子,鞋子,袜子,那双袜子还插在鞋子里,而那双鞋子一前一后,好像还在奔跑,鞋子旁边扔着那个玻璃瓶口。 我的血一下子就冷了。 小马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