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溪”轻笑,摸了摸叶诺的头发。 而后便看向雷电尽数消散,如雕塑般的男人:“如果再如此下去,我可不介意再让你体会一次…经历过的那种绝望。” “有意见吗?” 郑冉冉的引导者低头不语,始终沉默,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继续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去面对叶诺,结局恐怕会很惨。 男人曾经不相信这一点,被镇压三千年之后便深信不疑,自己本想以力压人,现在却落了个被尽数奉还的下场。 面子这种东西没什么重要的,所以他选择低头。 “林鹿溪”的身影逐渐虚幻消散,在不周山内变得越来越模糊,而后便重新回到了叶诺的意识深处。 叶诺尚未从失神中反应过来,直到一旁站着的铁柱朝他肩膀上锤了一拳。 他才缓缓开口,向郑冉冉沉默不言的引导者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现在请你帮我按照郑远桥的身躯,在这里凿出一块适合的空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是命令。” “懂我的意思吧?” 男人面无表情,并未给出答复。 只是向前走出几步,胳膊上的肌肉青筋暴起,双拳同时用力,狠狠的朝着地面捶砸而去,一时间石屑飞扬,粉尘激荡,片刻之间便用双拳生生开凿出一块适宜的“墓穴”。 “好的,谢谢。” 叶诺礼貌性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之后便再未看男人一眼。 他们将郑远桥缓缓放进开凿而出的凹处,眼神之中尽是遗憾与不舍,陈阿浪和蓝澜声泪俱下,久久无法从悲伤当中走出。 但终归还是要让郑远桥入土为安。 屈刚和建国背来的土壤,平稳的覆盖向郑强的遗体,他们的双臂有些颤抖,心中有些莫名的忐忑和慌乱。 绕是见惯生死的屈刚,也被此时的气氛引导的心情沉重,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和自己一样有家室,有妻小,上次聊天时还精神抖擞的说要寻找到自己的家人,然后好好的照顾他们。 但如今已然成为了一具冰冷的,毫无生息的尸体,生活总是这样充满意外,令人猝不及防,也许之前的他们运气实在太好,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伤亡。 所以让他们以为安稳的生活下去成了常事。 但他们不知道,在这坎坷的人间,四处都充满了残酷与血腥,展现着人性的疯狂与丑陋。 死亡在畸变后的末世下,才是最平常不过的生活基调,就像吃饭、就像喝水、就像恋人总会分开、就像努力过也没什么结果。 这世界上一切平常的事物,都不如此刻的死亡来的随意。 郑远桥走了,以后当然还会有人死亡,下一个人或许就是身边的这些同伴,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 陈阿浪突然离去,在不周山当中找来一块平整的石板,而拳峰之上的骨爪出现,他准备在石板上刻字。 但他没念过几天书,连字儿也写不全。 更别谈替故去的人刻划碑文。 于是一旁的蓝澜擦了擦眼泪,用随手捡来的石块在地上写下一行字:“不周山处故人郑远桥之墓。” 陈阿浪照猫画虎,用锋利的骨细细临摹着地上的这行字,他很用心,也尽力了,但刻出来时依旧歪歪斜斜。 石碑立于土壤之上,众人再度鞠躬。 叶诺心里很乱,但他确信,葬在这里的这些先驱者,都会被后人所铭记传唱,不周山会越来越繁荣,越来越热闹。 不再像如今这般死寂,没有半点生活的烟火气息,这里会有农人辛勤耕作,会有老师教书识字,会有年幼的孩童四处奔跑玩闹,会有人潮拥挤的商铺和夜市。 而这些为“不周山”做出贡献的英雄们,他们将会被人们口口相传,出现在先生的黑板上,学生的书本里。 叶诺很清楚,英雄代表着一个民族、一个方舟的精神符号,他们的气节就是这座方舟的脊梁和腰杆。 想要发展壮大,不周山就不能没有英雄。 他们将永存于人们的记忆当中,因为英雄,永远不应该被遗忘,更不应该被抹黑。 在如何死亡的气氛下,没有人的心情愉悦,但他们必须要走出来了,因为活着的人必须得继续活下去,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比如要立马替龟田治疗骨折的伤势,比如要往不周山内部移植最肥沃的土壤,比如昨夜一夜未眠,现在要好好养足精神,比如他们都感觉到饥饿,所以要好好吃饭。 叶诺和铁柱率先离开了这里,因为他们实在很累,其他人也尾随而去,最终只剩下陈阿浪和蓝澜待在这里,在伤痛的泥潭之中挣扎。 叶诺和夏言并肩而行,神色有些忧虑的问道:“龟田…它现在怎么样了?” 夏言皱着眉头:“外伤基本处理完了,没什么大碍,就是…” 她还未说完,叶诺便已经焦急的张开了口,语速急促:“就是?就是什么?龟田它没事吧?” 夏言为了不让他太过着急,连忙开口回答:“并无性命之忧,但右后腿的骨折…确实有些严重。” 叶诺轻声叹气:“唉,你…可以解决吗?” 夏言点头:“当然。” 叶诺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现在就去给龟田…治疗吗?” “嗯,现在。” 两人不再言语,匆忙向着不周山出口走去,叶诺突然回头,示意其他人不必全部跟随,接着便安排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 “铁柱和梦竹来帮我和夏言,其他人先去处理那头野猪,还剩下那么多肉,毕竟可惜。” 而后叶诺转身离开,迅速赶往了龟田休憩的不周山下,其余几人同样步伐加快,紧跟在他的身后。 “要怎么处理龟田的雇主骨折呢?先复位固定吗?” 叶诺试探性问道。 夏言点了点头:“就是复位固定,但过程却没那么简单。” 叶诺眉头紧锁:“这个我知道,真的…真的拜托你了。” 夏言只是淡然一笑。 “这么客气干什么,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