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才半饱,但杨小海不可能任由黄团长过河送死,所以他选择了息事宁人。可肚子却一直不消停。之后各自散去,杨小海也回了房间。平日里兴趣盎然的游戏变得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熬到下一顿饭,几口便把自己那份消灭干净。看到两女一男那小小的饭碗,捧着锅的杨小海实在没脸再要吃的。闷闷不乐的回了房。由于没吃饱,午夜12点刚过,杨小海翻身从床上坐起,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也不开门,小心翼翼的掀开窗,悄无声息的将手指粗细的铁条掰弯,不一会便弄出了个可供自己出入的口子,灵敏的钻了出去。反正是一楼,声音小的很。 蹲在窗户下面,微一观察,夜晚的基地到处都是灯,根本没有黑暗的角落。既然暗的不行,索性来明的。杨小海站直身形,大咧咧的走在了小楼外的路上。果然,一道明晃晃的探照光柱打在身上。仅是一晃便挪开了。一个多月,杨小海被黄从江弄的人尽皆知。一般人没事还真不愿打扰团长的贵客。 杨小海溜溜达达,在基地的探照灯下散着步。虽是深夜,醒着的却很多。一路过来,不少穿着佣兵制服的人向他打招呼。虽说这些人都是冲黄老的面子才对他客气,可假客气总比真冷漠强吧?只要有人招呼,杨小海都会认真回应。 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热情问候声中,杨小海走到了塑料大棚附近。假模假样的绕着几亩大棚转悠。掐着探照灯的间隙,手臂一扬,身子一矮,整个人顿时在原地消失不见。 塑料大棚里,杨小海将两半塑料合拢,然后往怀里一掏,摸出一大团透明胶带来。几乎是瞬间,那被划拉开的来路便被封死。“嘿嘿”轻笑两声,吸了口湿热且带有强烈泥土味的空气。 转身,就着昏黄的灯光,杨小海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生机:大颗大颗生菜,顶着透明水珠正安静的盛开着;碧绿的水黄瓜带着大小不一的黄花,羞涩的对他偷瞄。再往边上看,发现了一排肥嘟嘟,肉乎乎的紫茄子;不远处,还有一串串红彤彤、圆坨坨的西红柿。 肚子不争气的哀鸣一声,杨小海再也忍耐不住,就手拽下根黄瓜,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小张,全名张献良,是大山的孩子。当兵七年,已经是个合格的士官了。他喜欢佣兵的军旅生活,向往着当一辈子国公司的兵。辗转反侧的来到基地,他毫不气馁,仍对分配的任务一丝不苟。 即使时间近午夜一时,他仍精神抖擞的在基地内巡逻。在他看来,这的生活条件比山里好太多了。时不时还能进行实弹训练。所以他从没觉得苦。 当看到那本应无人逗留的大棚内,有个张牙舞爪的人影时,他立马举起了冲锋。“谁,敢动集体的粮食,绝不能放过。”小张锁定了晃动的影子。就像在山中发现猎物一样,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 小跑到大棚的入口,清清喉咙,小张端着枪大吼:“谁在里面,出来!反抗或是不回答,你都有可能被击毙!出来!”中气十足的炸雷声回响在基地中。任凭小张如何的蓄势以待,大棚内却还是静悄悄的。 “小张,怎么了?有情况?”声音惊动了巡逻的战友,几个人寻声赶了过来。“排长,里面有动静。”小张见是官,立马报告。 “嗯?听到了,八成是个人。”排长的末世经验明显比小张要丰富。他比划了几个手势,四人马上散开,各自寻找有利地形。而排长更为敏捷,竟直接卧在了冰冷的黑土地上。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小张说有动静,那就肯定有东西。 夜风呼啸,探照灯光被几人引了过来,将这片田地照的铮明瓦亮。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小张已经不再喊话。排长的耐心被耗光了,他趴在地上,示意小张掀开塑料布。 小张点点头,谨慎的走到大棚边,掏出了长长的军用匕首。“嗤啦……”声中,一大块塑料布被划开。昏黄的灯泡下,一个人影都没有。 可包括小张在内,五个佣兵全都张大了嘴:原本不算丰盛,却也硕果累累的大棚内,架倒苗折,能吃的农作物几乎全部消失。见状,排长拍拍泥土站了起来。 “他喵的,哪个孙子干的?忒损了!连小青柿子都摘!这事没完,找领导去。”排长转身就走,也不巡逻了。“好家伙,饥不择食啊。”回想着那半截小黄瓜上的牙印,排长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只要不是怪物,事就不大。”排长奔着连长的房间走去,心里还有些庆幸。 一夜无话,两夜无话,三天都没话。第四天,吃完早饭,杨小海摸着瘪瘪的肚子刚要回屋打游戏,眼角却捉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孙磊、高城向团长汇报情况!”两人异口同声的,在小楼外面喊。 黄从江端着小饭碗,慢悠悠的从两人眼前飘过,跟没听到一样。“孙磊、高城向团长汇报情况。” 两人又重复了一遍。黄从江仍不理。“连着三天,大棚内都遭了贼。通过调取录像,询问相关人员,现在可以肯定,祸害农作物幼苗、偷偷潜入大棚的,就是您的客人——他!”两人中的一个可能是等不及了,索性竹筒倒豆子,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临了手一甩,直指杨小海,锁定了目标。另个佣兵把笔记本电脑摆在了手上。屏幕里的杨小海穿着休闲西服的上衣,牛仔裤小白鞋,优哉游哉的正在夜色中闲晃。 当经过一片塑料大棚时,整个人突然消失不见。同一时间,大棚内鬼影乱闪,但几秒便恢复了正常。然后,杨小海晃晃荡荡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路上。嘴里还叼着半根没吃完的紫茄子。 虽没人赃并获,但也相差不多。杨小海在两名职业佣兵的注目礼下,定在了原地:“那啥,我饿的难受,一时没控制住...”讪讪的说道。被人上门问罪,肯定不好看就是了。 “杨先生,那可是明年的种苗。您吃的爽了,绿叶菜味道好哈?可明年有多少挨饿,有多少人没东西吃,您想过吗?”“我叫孙磊,杨先生,吃点也没啥。可您别霍霍啊!一个人,三天,三亩大棚,连根葱都没留下。 有什么不满的您直说,谁惹您了您言语,我弄死他。拿命根子撒气算怎么回事?要不这么着,今儿我豁出来这把老骨头,陪您练练。只要您不再糟践人,我死都陪。” 杨小海只觉得脸上烧得慌。两人明显压着火,要是把心里话全吐出来,指不定多难听。 “那个……”杨小海刚想承认错误,却见黄从江大手一挥,霸气外露的拦住了话头:“俩小崽子,长能耐了!敢跑我门口叫唤,给谁上眼药呢,啊?” 黄从江倒背双手,缓缓从屋内踱了出来。“老班长,不是冲您……” “放屁!都杀上门了还不冲我?那你冲谁?小海?告诉你们,难为小海,还不如直接骂我呢。别说吃点东西,把基地吃光了,全赔咯,我也乐意!”黄从江声调越来越大,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生生的咆哮着。 “国公司暂时联系不上,你们就心里长草了?是,你俩调到团外,翅膀硬了,可以不认娘家了。好啊,动手是吧?谁先来?和我试吧试吧!”黄从江撸胳膊挽袖子,直奔两人而去。40岁左右的老佣兵互相一对眼:老领导怒了,还说什么啊?跑吧!两个德高望重的领导在佣兵的暗暗注视下,落荒而逃。 “大惊小怪的,不就吃几口新鲜菜么?这点破事也难为人!奶奶的腿儿的,这帮兔崽子……”黄从江骂骂咧咧的,转身回屋。 怒容满面的,一转头便成了讨喜的弥罗佛:“小海啊,没事。以后再出去,咱们光明正大。总吃夜宵,伤身体。” 杨小海被笑容满面,说话温柔的黄团长雷得外焦里嫩。他木木的问道:“黄老,您老家不是也本地的吧?” “阿拉尚海人,崇明滴。”黄团长轻咳几声,刚吼伤了喉咙。就手端起个紫砂壶,慢悠悠的向自己房间走去。 黄从江强硬的、近乎野蛮的态度很有效果。直到晚饭时分,都没再有人找杨小海。可当事人却愁眉苦脸,一副做错事的样。他本不是那种利己自私的性子。之前是饿的狠了,觉着吃点没啥,所以才去偷的菜。可看到那两个军官的样,自己或许、可能做的有点过分。 等三个人过来夹菜,杨小海风卷残云的消灭光一桌子吃食,他斯斯艾艾的说道:“黄老,基地里的粮食,真的那么缺么?在这里,我向您道个歉,偷菜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干了。不瞒您说,我之前在市安保大楼待过一段时间,那里的黑衣比你们可难多了。” 黄从江略一沉吟,不答反问:“那些黑衣,可能战斗?” “呃……站着都打晃。后来情况才好转些。” “他们可曾系统的检查过身体?” “没那条件。” “嗯,这就是区别了。我定制的配给,是以不危害健康为前提的。而黑衣,则是生存的最低标准,两者区别很大。” “原来是这样。哎算了,过去的事,不想了。您德高望重,吃过的盐比我……嗯,比一般人吃的饭都多。我总这么半饥半饱的,真不是个事。麻烦您给支支招,让我不那么难受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