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浑围着老槐树绕了几圈,最后回到石碑前,叉着腰,忍不住唉声叹气:“难怪他俩都找到你了,我也没感应到,我布下的阵法,被破坏得乱七八糟。” 王浑布下的阵法,是用来针对邪祟的。 要是邪祟来碰,他至少能感觉到。 可要是活人动了手脚,那他也没办法了。 巧合的是,在这种时候,还真有一群啥都不懂的人,来到了这里,将他布下的阵法拆得一塌糊涂。 “这绝对不是巧合!”王浑信誓旦旦的说。 “我那阵法,为了不被人轻易毁掉,专门做了隐藏。要不是故意破坏,绝对毁不到这个程度。可偏偏这些人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折腾,将我的阵法毁了个干净。” 说完,他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各种神秘的纹路。 “这玩意儿,当初我可是埋在地下三尺的。” 这是最有力的证明。 因为这块木牌,直接被破坏大半,像是被人从中间用力掰开的。 很显然,村里那些蠢人或许是被人利用了,可让他们来干这事儿的人,没准就藏在这些人中间。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问他:“那现在重新布置阵法,还来得及吗?” “尽量试试吧。”王浑也不敢给于保证。 毕竟当初傩戏夫妻虽然开始闹腾,可无论躯壳还是魂身,都还在地底下待着。 但现在,魂体化作的厉鬼,已经溜走了,甚至找上了我。 一说起这个,王浑就气得直跳脚。 “就算能重新布置,作用也绝对没有之前那么大。再者说,布置阵法,很费时间和精力的。” 他将手里的半块残缺木牌扔到了地上,无奈的扶额叹息。 譬如这木牌,不仅要重新找材料,还得他一点点的雕刻符箓禁制啥的。 这可不是随便找个人,照着纹路雕刻就成,必须是有法力道行在身的人,以自身道行融入进去,说是消耗自身精血制成也不为过。 他指着那块石碑说:“当务之急,是先把这碑弄走。这事儿得你来,至于我,得想办法将这些阴气消除一些。” 说着,他掏出一叠黄符。 一看见那块石碑,我俩就一阵烦躁。 该说不说,村里那些人,是真给我们恶心得够呛。 山川草木皆有灵性,这不是句空话。 不说一些奇石古木,哪怕一具尸体,一旦聚齐天时地利人和,都能重新诞生灵性。 所以在咱们这地界,自古以来,就有拜祭山石草木,奉为神明,祈求庇佑的习惯。 可那都是找人仔细挑选过,然后经过官家敕封,才能够拜祭。 即便没经过敕封,那也得找有能耐的人,是不是就去看一眼,保证不出差错。就这,这类所谓的神明也只是野神。 就跟当年的白娘娘一个样。 可这些人呢,啥都不懂,就敢乱来,还是拜祭的一棵吊死过人,下边还埋着两个跟他们有仇的夫妻的老槐树 。 本来这老槐树就是用来疏导散除傩戏夫妻的阴煞怨气的,七十多年来,怕是早就有了灵性。 现在好了,被这些人这么一拜祭,这树要是想成精,又没有官家敕封,就只能从这些人身上找补了。 还祈求庇佑? 没被这树吸干就不错了。 我跟王浑各自忙活起来。 他不知道从哪儿又掏出了那根脏兮兮的大棒子,上面贴满了黄符,而后脚踏奇异步伐,开始绕着老槐树不断走动,嘴里咿咿呀呀的念叨着咒语。 随着手里的棒子不断挥动,围绕在老槐树四周的阴煞之气,还真被他给一点点的引走了,就想纱线被纺纱锤牵引走了似的。 等他离开一段距离,他手一挥,那棒子上的符箓立马飘散出去,滋啦一声引燃,伴随着阴煞之气化作灰烬。 而后他又折了回来,不断重复这样的操作。 我则是找了柄铁铲,对着石碑使起劲来。 一铲子下去,铁铲没入泥土一小截儿。 我眉头一皱。 这石碑是刚埋下去的,就这两天的事儿,周围的泥土应该很松软才对。 可我这一铲子下去,发现这地硬得跟石头一样。 将那一小撮土撬了起来,拿到眼前仔细一瞅,只见里边惨咋着粘稠的猩红,像草木根茎,又像密密麻麻的血管,将泥土完全粘合在一起。 不仅如此,上边还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 我心头一阵沉重,继续开始铲土。 可挖了一会儿后,我又停了下来。 这石碑超乎我想象的大,也比我想象的要埋得深。 我凭借一膀子力气,都将石碑周围挖了一尺深了,这石碑仍旧稳稳当当立在土里。 再看挖出来的泥土,猩红的血色愈发粘稠。 我朝手上啐了口唾沫,抄起铁铲再次开挖,直至三尺深,才又停了下来。 石碑仍旧没见着底,看着挖出的大坑,我心里一阵发毛。 坑底开始渗水了。 那水是暗红色的,就跟血一样。 等我停手一小会儿,那些水就浸入四周的泥土里,消失不见,而周围的泥土变得愈发诡异,我甚至隐约看到,里边密密麻麻的血线,在不断地扭曲蠕动,看得我头皮发麻。 轰! 一阵巨大的火焰升腾声从我身后响起,像是往火堆里泼了一盆油。 我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 王浑就蹲在我挖出的土堆前。 那堆土上,此刻燃烧着熊熊火焰,火舌吞吐,将王浑的脸色照得忽明忽暗。 王浑手里拿着一张张黄符,脸色无比凝重。 每当火焰减弱,他就会往里扔一张黄符。 当最后一张黄符扔出,没有被点燃,而是飘落在土堆上,他才缓缓站了起来。 我走到旁边一看,土堆中的血色已经消失不见,完全变成了普普通通一堆土。 他看了我一眼,意思很明显。 我冲他点点头,继续挖掘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坑洞越来越深,到最后,我必须跳到里边才能挖掘。 可那石碑,就那么稳稳当当立在泥里,都不知道它有多深。 随着最后一铲子下去,我再度停下手。 新的古怪又冒出来了,这次我是真不敢在往下挖了。 抬起铁铲,只见刚才落铲的地方,断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根。 此时断裂的地方,正玩外低着血,就仿佛被铁铲切断的,不是树根,而是这老槐树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