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些事,我很清楚自身的浅薄。 我对这世界的了解,还很少。 但我明白,这世上能人很多,他们掌握的各种奇诡邪异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一不小心,我就会中招。 譬如这阴阳先生,虽然最后时刻,是他亲口求我了结他的,但他死得绝不甘心。 而这死人井,可是当年那白事先生亲自布置的。 这要是将尸体扔进里面,鬼知道会不会冒出什么恐怖的东西。 没准这一步,也被白事先生算计到了呢。 所以,一把火烧了最稳妥。 女尸对我能这么想很满意,她一挥手,地上浑身血红的尸体,瞬间冒出一阵黑气。 尸体逐渐干枯,最后失去所有水分,化作一具干尸。 我从四周找来一堆干柴,将干事架到柴火上,点燃柴堆。 伴随着火光和浓烟,阴阳先生化作灰烬。 我又将从阴阳先生身上剥下的皮收集起来,同样丢入柴堆之中。 最后我手里只剩一柄冒着诡异绿光的匕刃。 我问道:“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白娘娘兴冲冲的朝我伸手:“给我看看。” 我把匕刃放到她手里,下一秒,她突然尖叫一声,匕刃也掉到地上。 她用力搓着掌心,俏丽的五官皱成一团,看起来极其痛苦。 我担心的拉过她的手掌,发现她掌心一片漆黑,一缕缕黑气正从中冒出。 不仅如此,她的整条胳膊都开始痉挛起来,原本白皙的皮肤,密密麻麻的冒出许多蛇鳞。 虽然化作人形,可白娘娘的本质还是一条白蛇。 看似白皙的皮肤,虽然不是她幻化出来的,可论及防御力,还是不如那一层蛇鳞。 如今蛇鳞出现,说明她受伤不轻。 我也没想到,那匕刃对她的伤害竟然这么厉害,哪怕没被刀刃划到,只是接触手柄,都能将她伤得这么重。 眼瞅着掌心的伤口还在扩大,我担忧的问:“怎么办?” 白娘娘大咧咧的摆手:“小伤而已,没事儿。” 我差点被她逗笑了。 要不是她现在还在乱飞的五官,我还真可能会信。 虽然我也没办法,但我还是问:“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白娘娘直愣愣的盯着我,缓缓点头:“要不,你把我的皮还我?” 此话一出,我顿时一愣。 这话有点耳熟,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我过去十多年里,心心念念的话麽。 只不过,以前这话都是我对她说的,现在却轮到她对我说。 想到这,我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畅快。 我往她掌心一拍,没好气的说:“你想啥呢。” 还让我把皮还给她? 要能这么干,我还用为了自己的小命奔波? 白娘娘痛呼一声,捂着手掌蹲了下来,几乎缩成一团。 她仰头看着我,用力要紧牙齿,一脸想和我拼命的样子。 我后退两步,默默捡起那把匕刃,想了想,同样扔进火堆里。 霎时间,原本逐渐减弱的火堆,像是被浇了油,轰隆一声,突然高高窜起。 无数痛苦的呜咽和嘶吼声从火光中冒出,火焰摇曳间,我恍惚看到了无数痛苦哀嚎的面容。 那些面容满脸扭曲,形如狰狞恶鬼。 再一回神,那些面容小时不见,火焰却变成了奇诡幽深的碧绿之色。 白娘娘也停下痛呼,目瞪口呆的看着火焰。 我知道这情况不对劲,却不知道是为什么,可看到她和女尸凝重的表情,也知道这事儿不一般。 于是我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娘娘没回答,她猛地打了个寒颤,突然起身,小跑着躲到我后面,俏脸苍白。 这副模样,我从来没见过,仿佛一个吓坏了的小丫头。 女尸冷着脸,突然看向我:“那枚定屍钉呢?” “哦哦,在这儿。” 我连忙从兜里翻了出来。 女尸默默后退两步,说道:“将这东西也烧了!” 我乖乖听话,将定屍钉也扔进了火堆里。 女尸摇摇头说:“这人的师傅,算计得可真够深的。” 见我没理解,她对我做出了一番解释。 这阴阳先生身上,拢共带了死样东西,其一是镇尸符,其二是掺杂在镇尸符里的奇异湖州,那时专门用来对付我的。 这后面两样,又是用来对付她跟白娘娘的。 可哪怕想得再好,事情总会有遗漏。 例如这次,这阴阳先生不仅没能得手,反而被我们给杀了。 然后,那枚匕刃和定屍钉,势必落入我们手里。 这两样东西,显然很厉害,一旦我们心生贪念,就有可能中招。 即便我们有所防范,可这么厉害的玩意儿,总会好奇的吧? 就算心有戒备,我先接触,无事发生,到时候她俩一上手,还是会中招。 一番解释,我恍然大悟。 这人确实阴狠,而且很懂人心。 不仅如此,照这么说,他竟然连自己的徒弟,也给算计了进去。 不仅阴狠,而且极度冷漠。 火堆逐渐熄灭,为了避免那两件玩意儿没被烧毁,我甚至等到火焰完全消失,还拿了一根棍子,在灰烬里不断翻找,直至确认里边啥都没剩,我才放下心来。 没办法,这两件玩意儿对女尸和白娘娘个太克制了,我可不想因为一时的疏忽,让它们落入有心人的手里,从而伤害到两人。 女尸从死人井里调出井水,将灰烬也完全扑灭,确保不留丁点儿的火星。 瞅了眼天色,我们上山时还是早晨,此刻却依然太阳西斜。 这一整天下来,我半点东西都没吃过,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便招呼着下山回家。 女尸本想躺回棺材,白娘娘却兴冲冲的说自个儿受伤了,现在很虚弱,需要休息,说着就往棺材里爬。 瞧她这精力充沛的模样,哪有半点虚弱的样子? 她一条腿才踏进棺材里,女尸就将她拽了回来,而后躺进了棺材里。 咣当一声,棺材板合上,严丝合缝,撬都撬不开。 白娘娘气得直跺脚,却又拿女尸没法子,值得耷拉着一张脸,闷头跟在我后面,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整整骂了一路。 我抬着棺材下了山,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堆人围成一圈,正在嘻嘻哈哈议论个不停。 看他们眉飞色舞的模样,显然心里很好。 也是,他们都还以为我们有去无回了呢。 不仅消了灾,连我这个不合群的狼崽子都死了。 这下可好,不仅消了气,还能霸占我家里的东西。 这可不是我恶意猜测,毕竟他们正在讨论的东西,可不就这事儿? 我冷冷一笑,走到他们边上后,就停了下来,默不作声的听着他们商量着怎么瓜分我家的东西。 他们讨论得很专注,都没人发现我回到了村里,还站在他们边上。 等有人见到我,还有我肩上的棺材,瞬间吓得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一屁股坐到地上,伸着手指哆哆嗦嗦指着我。 其他人见状,纷纷朝我看来。 下一秒,他们全都失了声,继而尖叫一声,仿佛被狗撵的鸡一样,屁滚尿流的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