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刚才是你在说话吗?”叶梓的烟嗓听习惯了,感觉要比年轻的时候有魅力。 “啊,叶梓,我醒过来了,麻烦帮我把绳子解开。” 男人站着看了一会,嘴里喃喃着:“空气是免费的,虽然我不会买这个东西,但是出于好心我还是要告诉你,它只是一朵破花而已。” 说完他焦急地推门就要离开,之前的话就像是走个过场。 “站住。”我坐起身,将腕表摘下来,“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什么……这花我不买了。” “我已经复活很多次了,快去报信吧。” 男人听了,立刻跑出了花店的门。 “白哥,这是怎么回事?你和他认识吗?” “叶梓,我想问你点事情。” “什……什么事?” “很久以前,大家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给我打造了一把巨剑,结果我却拿不动对吧?后来那把巨剑放在哪里了?” “一直都放在仓库里。” “那把巨剑,是和苏饴同时消失的么?” “你……知道苏饴消失的事情了?”她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白哥,我们大家都劝过她,可是她还是戴上了CLORIS-NA,至于突然消失的原因,我们到现在也没有调查清楚。” “我没有怪你,叶梓,能在这个世界存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苏饴消失的事情一定有幕后黑手,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神域,以后我会调查清楚的……但是现在我想知道,那把巨剑是和苏饴同时消失的么?” “巨剑并没有消失啊?一直都锁在仓库里呢!” “你确定吗?!”我有些诧异,巨剑明明就在苏饴的手里。 “我确定啊!虽然仓库里的东西大多都已经用不上了,但每过半年我们都会检查一次仓库的门锁状态,一直以来都是锁上的,从来没有被打开过。”她还是忍不住叼了一根细支香烟,娴熟地用打火机点燃。 “你们有进入仓库检查里面的物品吗?” “那倒没有,根本没必要啊,再说里面也没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嗯。”我点了点头,“看来苏饴消失的事情并非他人所为,而是苏饴自己偷偷离开了古堡。” “自己离开古堡?这不可能吧?” “如果我没有猜错,此时那把巨剑一定不在仓库里,早在苏饴离开的时候,就被她给带走了。”我看着门外,不远处少女一家正在朝花店的大门走过来,同行的人,还有脖子上挂着死蛇的李木子,“叶梓,一会你带我去躺咱们的仓库吧。” “好……好的。”叶梓上下打量着我,又抽了口烟,“白哥,你在经过游戏世界之后,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好像变了个人。” 话音未落,李木子推门而入,紧跟着走近花店的还有少女一家。 “白哥!你真的醒了?!一开始这些人说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呢!”李木子激动地朝我走过来。 我立刻伸出手阻止他继续靠近,“木子!你先稍等一会,我要解决点事情。” 老太太拿着拐杖,褶皱的眼皮眯成了三角,满脸谨慎地盯着我看。 “白鞍。”少女握紧了双拳,手心里尽是汗水,“我舅舅说你已经复活了很多次,是真的么?” “很显然,我知道你的真名叫做冯桃,名如其人,天生就是桃花源的守护者。” 少女皱下了眉头,咬牙道:“少废话!既然你已经死了那么多次,总该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吧?” 老太太举起了手中的拐杖,发射钢刺的圆孔正对准着我的心脏。 “知道,我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性命了,如果再死的话,就会面临真正的死亡。”其实三岁还剩下两条性命,算上我自己的一条性命,应该再死三次我才是真正的死亡。 老太太皱下了眉头,手臂不停地抖动着,始终没有扣下扳机。 “这位大婶,如果您真的忍不住的话,可以立刻扣下扳机,然后看看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我故作玄虚地跳下床铺,动了动脖子。 少女一家吓得全部都退到了门口。 “你们应该也清楚,我每一次复活之后,都会比上一次更加强大……而这次,是我的第八次复活。”我一步步朝他们走过去,“其实我在上次复活之后,就已经把你们全都杀了。这一次之所以不想动手,是因为感觉你们可怜。” “白鞍,你到底恢复了多少能力,试试便知。”说着,老太太的前臂一紧,想要扣动扳机。 而我,上前一步,将脑门完全堵在了发射钢刺的圆孔上。 直视老太太的双眼,我扬起了嘴角,“很好,那就试一试吧,悲哀的人类们。” 老太太完全愣住了,她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向后退了一小步,后背撞在花店的玻璃门上,“你不是人类?” “你最好不要再问下去,有时候提前知道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未必就是幸运的。”我保持着自信地微笑,“神域利用你们心底最在意的愿望,开出了桃花源的诱人条件。但是你们真的以为,杀了我就能如愿以偿么?” 少女和老太太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正沉默着思考我说的话,旁边少女的舅舅突然大跳起来,“我明白了!神域在利用我们!他们根本不会把桃花源赏赐给咱们,等咱们杀掉白鞍之后,他们就会杀了咱们!” “不不不不。”我摇着头走到他的身前,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位兄台,有时候你真该反思一下自己的智商,事情根本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少女和老太太的神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开始极其认真的听我说话。 “当你们成功的杀了我之后,神域就会把你们抓起来,要么用作科学研究的实验体,要么利用生物化学技术,把你们完全变成神域的傀儡,到时候,你们就会变成极其听话的行尸走肉,甚至连外面的那些梦游者都不如,毕竟那些梦游者的灵魂,还能躲在自己的心境里逃避现实。而你们的灵魂,只能困在自己的躯体里,却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神域指示。” 说道这里,我停顿了一下,走到少女的身旁,轻声说:“做任何事情。” 听完,少女的双腿一软,崩溃瘫坐在地上。老太太脸上的皱纹里也渗出了冷汗。 “娘,这太可怕了……”男人从怀里掏出两只桃子,颤抖着双手放在柜台上,“说什么死了之后会复活咱们,会把记忆数据移植到克隆体当中,都是骗人的鬼话,反正人都死了,神域想怎么做都行。” “我听明白了。”李木子警惕地拉开弓弦,“你们是神域派来杀害白哥的。” “木子,把弓箭放下。”我立刻趁机为自己制造更大的声势,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我想动手,他们早都死了。” “可是白哥,他们……” “木子!”我厉声打断李木子的话,当少女一家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时,我说,“在游戏世界里,我亏欠了一个女孩。到现在,我仍然后悔不已。因为我太过自私,明明知道,按照自己原有的计划,是无法和她在一起的,却还是将爱意的冲动,向她表现了出来。” 我脑海里浮现的场景,并不是桃花源,而是七分殿。 是苏饴在古堡里的哭泣:“我恨你,明明不爱,却在七分殿里,说那么多毫无逻辑的甜言蜜语……” 苏饴,那个时候,我是爱你的。 “我恨你,当我怀上了皑儿时,你却在联盟和梦墨相亲相爱。” 我和梦墨,并没有相亲相爱,更多的是一种默契,和一种亲情。你知道吗苏饴,其实梦墨就是我的妹妹白歆,我真的很想告诉你真相,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我恨你,皑儿从下生就没见过他的父亲。” “对不起,我的确是太过自私了,如果我能忍住自己对你的爱意,就绝对不会去做那些事情。”我看着少女,脑海中却是苏饴的模样。 岳皑的英雄数据模型可以通过任何人进行传递,没必要非得去找苏饴,全都是我的自私,才带给了她难以忍受的痛苦。 “许多时候,心灵上的伤痛,远比肉体上的还要惨烈。”这是三岁对我说过的话,“我给这个女孩所带来的伤害,可远不止两刀的问题。” 我的脑海里都是苏饴的模样,她开心的时候,她高冷的时候,她生气的时候,她演戏的时候,她难过的时候,她为了我委屈自己的时候,她将轮转秘药放在桌上的时候,她变成了梦游者,面目全非的时候…… “现在我只剩下最后一条生命。”我贴到少女的身前,从她的腰间抽出匕首,放到她的手里,“如果你想,可以立刻取走。” “白鞍……”少女涌出的眼泪,让我知道了自己无情的上限。 对于不爱的人,哪怕她被骗的再惨,也丝毫不能激起我的任何同情。 换一个角度来看,这悲哀的少女,在我的心里,甚至都不如那个蹬三轮的胖子。 说实话,这对一直以来都深爱着我的少女并不公平。 说实话,如果她不是一个爱我的人,我或许尚有怜悯之心。 人就是这样,越是没脸没皮的感情,就越是一文不值。这事儿不分男女,谁都一样。一边思考着为什么自己深爱的人那么狠心,另一边又伤害着那个始终深爱自己的人。 道理谁都明白,可是…… 谁又能时刻保持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