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去问:“凯罗尔呢?” “谁?”艾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回答说:“啊,您说的是以前那个金头发的姑娘吧?没听说还捞上来别人……就,只有这一个人。” 听起来艾伦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曼菲士。因为当初西奴耶兵变的时候,就曾经放话出去,说曼菲士是被我和伊莫顿谋害的,虽然后来我重新夺回孟斐斯之后宣布曼菲士是去别处休养了,但是恐怕十个人里面有八个都还是相信西奴耶的那番言论的,只不过埃及是个最看重血统的地方,曼菲士不在,我就是正统的唯一的王室血脉。 可是现在被所有人认定已经死了的曼菲士居然又出现了,只是换了副打扮,看眉宇间,比前年分开的时候又长开了好些,嗯,这样说也不妥。应该说是,成熟了许多。虽然现在他没醒过来,可是这样看着眉目间似乎多了些以前没有的忧郁。以前的曼菲士那可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老大他老二,说要什么那是没有得不到办不成的。但是现在他眉间那隐约可见的两道细纹……曼菲士才多大,今年不过二十吧?他……遇到了很烦恼艰难的事情了吗?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急急忙忙解开他身上的衬衫,扒过他的身体看他的腰间。 啊,伤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印疤,可是看样子是已经好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转头看着艾伦目瞪口呆的站在我面前,又好气又好笑。她平时多精明稳重,现在怎么成了一只呆头鹅了。 “马上靠岸,叫人传医官来,发什么愣呢?” “啊,是!”她马上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又变白,急忙出去吩咐。 曼菲士……回来了…… 我简直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我不是没惦记过他,没想起他。可是我自己都拿不准他能不能和凯罗尔一起到达二十世纪,能不能保全性命活下来。我最好的设想,就是他治好了伤,保住了性命。可是我却没有想到,他还能够回来。 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回来?凯罗尔呢?她与曼菲士有那样的生死盟约,她也说过爱曼菲士的话。但是…… 我想这两年曼菲士的经历,一定非常坎坷曲折。旁的不说,一个古代人突然去到了三千年后的世界……我想他受的刺激绝不是我这个现代人回到三千年前的古埃及来可以比拟的。毕竟我有比他先进了三千年。而他……曼菲士所经历的一切,几乎打碎了他的整个世界。身上的伤是治好了,可是,曼菲士的心灵,是不是还如往昔一般强大?他的自信,他的法老的骄傲……法老们自认为是太阳之子,是神之使者。但是曼菲士他如果在现代待了两年,就不会不知道,埃及后来的败落,先后被波斯,希腊马其顿,罗马……还有近代的欧洲人,英国人,以色列…… 现在的埃及人连语言都快要失传了。 曼菲士,你知道了这一切了吧?你的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如果你和凯罗尔一起留在二十世纪,难道不是会更幸福快乐吗?为什么,你会回来呢?这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因为意外?可以说,凯罗尔每次从现代回到古埃及,都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意外,意外多的令人都不意外了。 我守着曼菲士,替他把湿衣服脱下来,短发,又穿着白衬衫的曼菲士,让我不由得一阵恍惚。他看起来完全是个现代人。我把湿掉的衣服放在一边,艾伦她们替曼菲士擦干身体,盖上薄薄的细麻毯子,我却拿着那套衬衫和裤子不松手。 太怀念了,真的。 不看到这身儿衣服,还不知道自己这么怀念那个时代。 医官来了,替曼菲士诊治。王宫里面如果说心理素质好,那么医官一定比侍卫们还排名靠前。因为他们见的事经的事更多,基本上一个雷打在头顶都面不改色。王宫里面不可告的人事太多了,这些医官都是口手相授的,一个师傅教出来,自然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该当做没看到。可即使如此,医官看到曼菲士的脸的时候还是怔了一下,他细细替曼菲士检查过,然后告诉我结论,并无大碍,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 “这件事需要保密。”我淡淡的说。 医官诚惶诚恐:“是,请爱西丝陛下放心,杀了我的头我也不会泄露一个字的。” 打了医官,我让人把车辇四周的纱帘都放了下来,和曼菲士同乘一抬步辇回了宫中。至于神殿的祭礼,我原来也没有认真想要去观礼,只不过是伊莫顿不在身边,我心里空落落的,想要顺路乘船去散心罢了。 医官的确没有说错,我们刚回到寝宫,我把头上的金莲花冠取下来,身后就传来细微的动静。 我快步走到床前,手里的金莲花还没来得及放下。 曼菲士的手又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曼菲士!” 他的目光似乎一时没有焦点,怔怔的躺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可是又好象并没看到我,而是越过了我,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 “曼菲士!”我握着他的手,有些急切不安:“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低声说:“王姐?” 我松了口气,还是他。 “你是怎么回来的?”我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脸庞:“伤都治好了吧?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这个问题是我心头最大的疑问,曼菲士缓缓扶着床坐起身来,环顾着这间寝殿,每样东西都看的仔细,似乎在确定自己真的回来了,不是身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