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奇道:“爹,已经七天了,那个混蛋就写了这么几个字,怎么办?”赵伏远“哼”了声,道:“不知好歹。把水月宁的佩剑带给他。”赵奇道:“盯着咱家的那几个人要除掉吗?”赵伏远道:“不用,反正他们查不出什么,由他们去折腾,时间长了自然会死心。” 高羽见到乾坤剑,连忙写了许多。自此之后,每天都交上百余字,赵家照样好酒好菜,时不时的安排水月宁与他相见,没再为难他们。 太上法诀总共就几千字,用完之后真的只能用石碑秘文了。 高羽日夜吐纳,时刻调息。所谓熟能生巧,像这般用功哪有做不成的?慢慢的将气理顺,毒自然解了,凝聚真气时再也无碍。身体复原后,高羽并没有停歇,反而越发着迷,渐渐的得心应手起来,对天地灵气的吸收运用更上一层。 再次与水月宁见面,高羽悄悄向她说清来龙去脉,试着给她解毒。真气进了水月宁经脉,刚入脏腑,水月宁便极为痛苦,如是几次,只好作罢。两人商议好高羽先行逃出,然后再救水月宁。 高羽将送饭之人打晕,扒着门缝没看到人,轻轻出来。外面是条两人宽的甬道,两边各有四扇门,他所在的屋在甬道的尽头,幸好只有一条路。 走了有三四十步,是个弯,转过弯去,路变窄了,仅容一人通过。又走了六七十步,还是个弯,再转出来,看到光了。 高羽心都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生怕弄出点声响给人发现。从甬道出来后是个书房,还好没人。高羽蹑手蹑脚向外张望,院里有棵大树,却无人的影子。他三两步冲出来,本想先上树。哪知正值午时,高羽双眼久处暗中,一蹿出来便被烈光刺得眼前发白,什么都看不到。 无巧不成书,这个当口恰好有巡逻的庄丁经过,看到高羽,把他围住,道:“哪来的毛贼,敢到这偷东西。”高羽挡着眼,道:“误会,误会,我没有偷东西,你们听我说。”就在这时,传来“吱”的响箭破空声,有两个人落到高羽身边。巡逻的人道:“好啊,敢情一窝子都来了。”家丁们挥刀扬枪的动起手来。 赵家兵少,贵在精。王习一与宋超三拳两脚无法脱身。耽误了许多工夫,赵家父子赶了过来。赵伏远见高羽逃出来,心中大骇,忖道:“这小子怎么会逃出来?‘软筋散’他是怎么解的,奇哉怪也。”眼下只有两人,赵伏远心道:“事已致此,一不做二不休,到时来个不认账,能奈我何!”想到这,双掌成爪,直奔王习一与宋超。 突然,半路又杀出个人,一掌拍向赵伏远。赵伏远余光撇见,扭身变掌,与来人对在一处。那人倒退几步,赵伏远心道:“麻烦了。”冷笑声道:“高掌门别来无恙。”高长鹤调息真气,道:“不请自来,还请赵庄主恕罪。”赵伏远道:“高掌门,你儿子让我赵家颜面尽失,我是不会放过他。” 高长鹤还未开口,传来炸雷般的声音道:“老匹夫,我女儿在哪!”赵伏远笑脸迎上去,道:“水兄勿急,小弟前几日寻得侄女,正要送回悉岘山。”水逸道:“少废话,快把月宁交出来。” 赵伏远向赵奇耳语几句,赵奇点头离去。赵伏远道:“水兄里面喝杯茶?”水逸道:“还喝茶?不用了!” 工夫不大,水月宁来了。水逸三两步过去,道:“月宁,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水月宁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水逸急道:“他们把你怎么了,你倒是快说!”水月宁道:“他们给我下了毒,把我关了起来。” 水逸眼瞪得老大,气冲上来。水月宁拉着水逸,道:“爹,你帮帮高羽吧。”水逸道:“高羽的事,论理我不该管。不过他曾救过月宁,就当我还个人情。这样吧,由我作证,让赵奇与高羽比试比试,假如高羽赢,赵家庄放他走;假如赵奇赢,高羽任由赵家庄处置,怎么样?” 水月宁道:“爹,高羽也中了毒,这样不公平。”水逸道:“中了毒?我怎么看他活蹦乱跳的。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咱们现在就走!” 赵伏远满口答应,高长鹤却极为不满,本来九死一生还有点希望,现在是十死无生,已经开始后悔让水逸来。 高羽道:“爹,我去。”他去拿水月宁的乾坤剑,向水月宁道:“放心,没事。”赵伏远道:“奇儿,点到为止。”水逸道:“既然都同意那就这么办。谁若是不认帐,别怪我不客气。”赵奇上前,道:“请。”他对高羽恨之入骨,虽然父亲交代,却招招都是狠手,刀刀要命。高羽使开“流云剑法”,丝毫不落下风。 高羽在赵家没好果子吃,水逸岂会不知?可现在高羽的表现分明与赵奇相当,让水逸吃了一惊,忖道:“赵奇肯定不会留手,难道师祖看上他,真是因为他天赋异禀?”不仅水逸,赵家父子和流云阁的人同样惊奇,高长鹤更是兴奋,天佑流云阁! 久战不胜,赵奇越来越急,用出杀手锏“爆元印”。 高羽早就与天机老人商议出破解“爆元印”的方法,他一觉得体内真气旋转,立刻运动真气逆向旋转。 “爆元印”靠的是瞬时的爆发力,引动对方体内的真气,与高羽近水楼台不同,极耗真气,几个呼吸下来赵奇已力不从心。高羽始终觉得对赵奇有愧,不轻不重的以掌为刀切向赵奇脖子两侧,赵奇晕了过去。 高羽将乾坤剑还给水月宁,向水逸道谢。水逸冷哼声,道:“不必了,等你名扬天下时再谢不迟。” 赵奇醒来时人都走了,他狠狠捶着床,“呼~呼”的低吼。赵伏远道:“奇儿,不必难过,连为父都大意了,没想到高羽会有这等能耐。男子汉要拿的起放的下,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名扬天下?”高羽暗下决心,必定要闯出个名堂,风风光光的娶回水月宁。 傍晚时分,水月宁来找高羽,道:“明天我回悉岘山看看。”高羽道:“怎么突然要回去?”水月宁道:“梅姨让我回去的,说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跟我爹缓和下,再怎么说我爹终究是我爹,以后我们的事还是要他老人家点头。” 高羽“哦”了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水月宁道:“放心吧,我爹不会再为难我。这次他老人家能来,说明他老人家已经默许了,只是我爹好强,面子上抹不开。看,这是什么?”她伸出手腕,在高羽眼前晃了晃。 高羽凑上前去,不解道:“旧银镯子,哪来的,我怎么没见你戴过?”水月宁面色含羞,道:“不告诉你。”转身跑回房。 水月宁走后,高长鹤夫妇叫来高羽。梅若溪道:“羽儿,月宁的事你想怎么办?”高羽道:“月宁与我情深意重,今生今世我非她不娶。”梅若溪道:“水逸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这个人相当的固执,想要他同意难得很。”高羽道:“不管怎么难,我都得让他满意。月宁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梅若溪道:“月宁是个好孩子,我已把家传的银镯给了她。论起模样脾气,她配你绰绰有余,你可要知足。”高长鹤道:“绰绰有余?你来说说,我儿子哪里不好了?”梅若溪笑道:“好好,你儿子哪里都好。” 水月宁离开的这段时间,高羽每天窝在房里思索规划。 几天之后,水月宁回来。高羽道:“月宁,我跟你商量个事。”水月宁道:“什么事?”高羽道:“这几天我反复思量,觉得还是应该多到江湖走动,四处闯荡闯荡。”水月宁道:“那当然好了,男子汉就应该志在四方,我陪着你。”高羽道:“不过咱们也不能瞎逛,总得有个打算。我都想好了,叫上雨临渊,咱们先去郯山黎川寨。” 水月宁道:“去那干嘛?”高羽道:“雨临渊与陆师伯的事是因一个叫翠云的姑娘而起,据说翠云现在可能在黎川寨。我们先去看看,能找到翠云不就真相大白了?”水月宁道:“这事牵扯到不少人,早点弄清真相,不仅能还雨临渊一个清白,还能给师祖我爹和陆师伯一个交待。听我爹说陆师伯生平行事光明磊落,最后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高羽道:“哎呀,还牵扯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我倒没想到。论起心思缜密,你比是我强百倍。我娘说的没错,我能娶你真是积德了。”水月宁抿嘴道:“知道就好。” 两人去与雨临渊商议,雨临渊早就想了结此事,一拍即合。三人禀明高长鹤,高长鹤道:“如此最好。只是江湖险恶,你们千万小心。羽儿,遇事三思,不可鲁莽,凡是多与月宁雨临渊商量,万不可急燥。”高羽极高的兴致凉了半截,不情愿的答应。他们刚要出山门,听到有人喊“等等我”。 高羽回头,原来是高灵,道:“灵儿,你来干什么?”高灵道:“你们四个这是要去哪?”高羽道:“我们有事,出去一趟。你快回去,省得爹找你。”高灵道:“什么事啊?带着我吧。”高羽道:“胡闹。我们是去办正事,又不是游山玩水,你再不听话我就去告诉爹,看爹不关你十天半月的禁闭!” 高灵硬声道:“你少拿爹压我。就算关我十天半月,早晚我要出来,到时我还去找你们!”高羽道:“玉儿呢?又要留她一个人,你不陪着她?平时妹妹长妹妹短的多亲。”高灵道:“你别蒙我,当我不知道,邪刀过几天就来指导玉儿修行,要好几个月呢,少拿这事儿糊弄我。” 高羽沉着脸道:“就算是这样,你没跟爹娘说一声就不怕他们担心?”高灵道:“你当我是你?我早就留下书信。我看你就是成心找茬。今天我把话放着,不管你让不让,我都得去。”高羽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水月宁道:“好了,你们俩不要吵了。就让灵儿跟着吧,到时候小心些就是了。”高灵露出笑脸,道:“还是月宁姐姐好。” 路上不止一日,五人来到郯山,休息几日打探清楚,他们便上黎川寨。雨临渊摇着扇子道:“像这种占山的寨子,到处都是眼线和陷阱,要小心。” 黎川寨有两位寨主,大寨主尤勇,二寨主尤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本来两人占据郯山,做的是走马运货的买卖,后来钱迷心窍,干起了伤天害理的勾当。一者时间不长,二者尤勇行事谨慎,倒也没多少人发现。 高羽几人刚入山中,早有眼线报与寨中。尤勇尤谋各居寨子两端,成犄角呼应之势。此时两人正好在当中大厅,商议着做几笔大买卖。听到探子所报,尤谋道:“大哥,我去看看。”尤勇道:“万事小心,不可多事。”尤谋答应着,心道:“大哥也忒小心了,该怎么办我还没分寸嘛。”带着几个人,拦住高羽五人。 尤谋打眼一瞧,眼中放光,喜的抓耳挠腮。水月宁之雅,高灵之俏,小青之忧,俱是难得一见,瞧的他心里痒痒,抱拳道:“几位朋友,从哪来?”雨临渊道:“这位大哥,我们五人结伴游玩,不想迷了道路,误入山中。”尤谋笑道:“原来如此。在下姓尤名谋,在这山上自成一派。来者是客,尤谋略尽地主之谊,然后派人给各位带路,如何?”雨临渊道:“萍水相逢,怎么好意思打扰。”尤谋道:“此言差矣。相逢即是缘,在下愿广交天下朋友,请。”雨临渊道:“恭敬不如从命。” 尤谋带他们进到自己住所,命人备好宴席。侍女奉茶毕,尤谋与他们闲聊起来,左一句右一句的想套出他们的底细,雨临渊半真半假,含糊其辞。 尤谋忖道:“年纪不大倒是难对付,为保万全,得用子母壶。”他不动声色,依旧客客气气,有说有笑。菜齐后,尤谋特意命人取来个精致的玉壶,亲自斟酒,举杯道:“各位远道而来,在下先干为敬。”一饮而尽。 雨临渊杯到鼻边,深吸口气,道:“好酒。美酒佳肴,若再有些曲调,岂不快哉?”尤谋笑道:“兄弟好雅兴。恰巧我这有个丫头,生了副好嗓子,正好让她祝祝兴。去,叫翠云来。” 很快,有个绿衣女子抱着琵琶进来,低头道声万福,弹唱起来。雨临渊本想趁此机会擒住尤谋,打探出翠云的下落,哪知得来全不费工夫。一曲歌完,雨临渊道:“妙哉,陆家一别,没想到竟在此相遇。姑娘可好?”翠云抬起头,与雨临渊对视。 翠云虽然逃出陆家,手中有银钱,却父母双亡,又没有亲人,孤苦无依。她一介弱子,无人撑腰,依旧受人欺凌,过得困苦。有好利者告诉附近的祁连山,祁连山连哄带吓把她卖到黎川寨。 尤谋看她顺眼,又听她五音俱佳,于是收了做通房丫头。平日里偶尔听她唱个小曲,此外便极少让她伺候,日子过得倒也安生。 翠云乍见雨临渊,想起爹娘惨死,自己苦命,不禁滚下泪珠,凄声道:“恩公在上,受小女子一拜。”尤谋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自家人。来来来,翠云,先敬各位一杯。”将酒杯塞给翠云。 雨临渊道:“不敢当。”话音未落,已然出手点住尤谋几处要穴。尤谋猝不及防,动弹不得。刚张开嘴,又被雨临渊下重手拿掉下巴,如案板鱼肉,任人宰割。其他奴仆更不值一提,还没明白过来,眼前一黑,被水月宁她们打晕在地。 翠云楞在那里,不知所措。雨临渊道:“姑娘不并惊慌,我们是来救你的。”翠云缓缓神道:“恩公,这寨子近二百人,哪那么容易就能走。趁他们没发现,恩公快走,不用管我。”雨临渊笑道:“姑娘莫急,区区一个黎川寨还留不住我们。小青,劳你费心照顾翠云姑娘。”小青道:“公子放心。” 雨临渊从靴子中拿出把匕手,将尤谋手筋挑断,道:“高羽先出去,大家背靠背,小青跟翠云在当中,我断后。”高羽最喜行侠仗义的事,热血澎湃,抬脚踹开门,七个人围成圈走出来。 尤勇调度有方,他们刚一出来就被拦住。碍于尤谋,谁都不敢动手。尤勇坐于厅中兀自思索,尤谋奴仆匆匆来报:“大寨主,不好了,二寨主出事了。”尤勇急道:“在哪?”仆从道:“西寨门。”尤勇手段并不高明,却也绝非庸手,几个腾跃便来到西寨门。上百号人围着高羽几人,投鼠忌器,打打不得,退退不得,干耗在那里。 尤勇上前道:“哪条道上的朋友,是我这兄弟得罪了几位?我先代他陪个不是。”雨临渊道:“这位是尤大寨主吧?果然痛快。我们不是哪条道上的,只因小妹误入寨中,我特来接她,怕二寨主不允,方才出此下策。”尤勇笑道:“好说。此许小事,何必大动干戈?你们都退下。” 上百兵丁不敢真退下,“呼啦”让出条道。 尤勇道:“兄弟兄妹团聚,是大喜事,我也就不虚留了。来啊,传令下去,我送几位贵客下山。”雨临渊把抵在尤谋喉头的匕首拿下,道:“多谢寨主美意。”尤勇铁着脸将他们送出,道:“兄弟我就送各位到这。来人!” 十几个人听令而出, 尤勇道:“你们几个好生送几位下山,机灵点。” 十几个人齐声道:“是。”他们双目放光,脚步轻稳,俱是好手。 尤勇不愧为枭雄,惮于尤谋,又知雨临渊不是可欺之人,便示诚示强。雨临渊目的已达到,不想再多事,下山后将尤谋交出。那十几人不与他们纠缠,带着尤谋火速回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