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泉湖畔,一座六层的楼宇挺立在云雾之间,朦胧可见雕梁画栋,碧瓦朱檐。门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涌进门去,隐有莺莺燕燕、丝竹管弦之声自内传出。 驻足楼前,江南抬眼打量着这个世界少见的高楼,两个巨大的灯笼悬挂在楼顶,散发着柔和的红光,将中间的牌匾照耀的清晰异常,放眼看去,上书三个鎏金的大字——白云间。 姚占奎是此间常客,引着江南就往里面走。 “张公子,稀客稀客!” “李员外,几日不见,是不是将如萍姑娘忘了啊?” “王相公,有日子没见了!” …… 大厅内的热闹景象更胜一筹,人们摩肩擦踵,争先恐后的朝着里面挤去。 “姚校尉,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女人迎上来,热情的挽着姚占奎的胳膊,柔声说道。 走近身前,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扑鼻而来。 “王妈妈,近来府上俗事缠身,无暇过来捧场,今日方才得闲,这不就来了。”姚占奎与此女十分熟稔,拉着家常,拥着往里面走去。 江南跟在后面,心中嘀咕着,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哥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人,进门就把我抛之脑后,再也顾不上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江南的腹议,拾阶而上的姚占奎揽着那女子的腰,回头介绍道:“王妈妈,这位我的贤弟——江南,身手了得,多次救了我的性命,一会儿可要帮我招待好了,否则我可不饶你。” “哈哈,姚爷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们这的姑娘们哪个不是身手了得,究竟谁能更胜一筹,可要切磋之后才能见分晓。”那女子闻言一愣,旋即轻声笑了起来,抬手在江南的胳膊上轻拍了两下,与姚占奎插科打诨道。 姚占奎久经此道,立马领会了她的言外之意,大手覆在她的臀上捏了捏,摇头轻笑着,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那女子的纤纤玉指点了点姚占奎的胸口,眯眼娇笑道:“讨厌——” 姚占奎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 几人来到二楼,与一楼大厅的人声鼎沸不同,二楼却是没有那么的喧闹,人也少了许多。整层楼被一个个屏风隔成了若干个雅间。 坐在楼上,既可以看到一楼舞台上表演节目,又不用跑下去与一群人挤来挤去。而且,二楼雅间以屏风相隔,互相之间无法看清面目,仅能看到朦胧的身影动作,平添了几分诱惑。 引着江南在椅子上坐下,将那女子搂坐在自己大腿之上,姚占奎指头在她那红艳的嘴唇上点了点,轻声问道:“晚上有什么节目?”也不待她回答,便开始眉飞色舞的给江南介绍起来:“贤弟啊,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这水云间能把丽风坊干败,不是没有原因的。以前去那丽风坊,除了听听小曲就是干那档子事儿,时间久了也是无聊的很。可这水云间不一样啊。” 也许是话说多了,有些口渴,姚占奎端起桌上的茶碗猛灌了几口,润了润喉。怀中的美人倒也乖巧,见他谈兴正浓,也不打断,从袖口取出一块手帕,温柔的帮他擦拭着嘴角上的茶水。 姚占奎满意的捏了捏她的小脸,继续说起来:“这水云间每晚都有节目表演,而且花样还很多,什么大变活人啊,嫦娥奔月啊,仙女下凡啊,美人与棍啊,与民同乐啊。最重要的是,这水云间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推出一个新的小曲,与常见的那些迥然不同,风格独特,一经推出,第二天准能传遍整个江都城……” 江南静静的坐在那里,偶尔抿上一口茶,听着姚占奎吐沫横飞的介绍着,心中不免有些好笑,看他那么卖力的宣传着水云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老板呢。 “丁”的一声古筝响,姚占奎止住了话音,随手指了指一楼舞台的方向,轻声道:“先不说了,节目要开始了。”刚说完,“哎呀”一声,惊叫道:“只顾着自己说,连正事都忘了,王妈妈,快!给我们叫几个姑娘过来伺候着,糕点和好酒也快点端上来。” 边说着,边将那女子抱立在地,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催促着快点。 那女子清脆应了一声,一步三摇的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一伙计便端着酒和糕点上来了,把东西往桌上一摆,恭敬的道了声“请慢用”便退下了。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 甜美舒缓的女声响起,姚占奎陶醉的闭目聆听着,指头敲打着扶手,跟着打节奏。 江南却是如遭雷击,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这曲子除了伴奏单调了些,无论歌词还是节奏,与原来世界的一模一样。 是不是有人也和自己一样,来自原来的世界,一个名字瞬间在脑海中浮现——杜梦莹。 除了她之外,自己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知道这首歌,想到她那恬淡静谧的俏脸,孤身一人被羁绊在这种地方,那是怎样的悲愤与绝望。 想到这里,江南拍案而起,自二楼的凭栏上一跃而下,如大鹏展翅,脚下在别人的肩膀上轻点,借力一个纵身便闪到舞台之上,一把抓住那弹唱女子的皓腕,沉声问道:“杜梦莹在哪里?” 此时的江南,横眉怒目,须发皆张,一副恨不能把人生吞了一般。心中焦急万分的江南并未察觉,二人距离不足一尺之远,他粗重的鼻息已喷在那弹唱女子的脸上。 那女子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哪想到突然冒出个登徒子,上来就抓着自己的手腕,一时间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茫然的望着他。 江南见她半天也不吭声,手上不免加了些力道,沉声重复道:“说!杜梦莹在哪里?” 那女子“哎呀”一声,努力的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却疼的泪水都涌了出来,两眼朦胧,样子甚是可怜。 “哪来的登徒子,敢在这里闹事,扰了大爷的兴致,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二楼雅间内一华服男子见心仪的姑娘被非礼,站在凭栏旁高声吼道。说完,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丢向了江南。 江南闻声辩位,头也不回,反手一拳,“啪”的一声,酒壶被捶的稀碎,碎片“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 大厅内的客人们见有人闹事,惊叫着往后退,空出了江南周围的位置,也不离开,站在那里等着看热闹。 江南还准备再问时,那华服男子的十几个手下已经涌了上来。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那些人下楼时,江南搭眼便知是群酒囊饭袋,此时见他们上前,不以为意,随意的挥动几下左掌,便将他们打翻在地。 华服男子的一群手下捂着受伤的部位,躺在地上滚来滚去,疼的嗷嗷直叫。 江南抬头冷眼扫了二楼那华服男子一眼,吓的他弯腰退回了雅间内,不敢露头。 华服男子虽然吓的熄了火,可水云间的护卫却跑了过来,二十多人,各个黑色束腰紧身衣,身形彪悍,绝非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能比的。 江南放开了那弹唱女子的手腕,沉声警告她不要乱跑,否则自己找谁问去。 那女子倒也镇定,适才突发变故,又是这般打斗,也不见她慌乱,揉了揉被抓红的皓腕,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满脸好奇的打量着江南。 江南此时却没有时间理会她,转身扫了一眼面前的护卫们,心思微动,这群人可比之前遇到的山贼强了许多。仔细端详,他们的太阳穴微鼓,呼吸悠长,心跳沉稳有力,想必都练就了不俗的内力。 领头之人手一挥,护卫们便训练有素的把江南围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两手胸前错落一摆,标准的开门应敌架势。 虽说人多,可江南怡然不惧,朗声道:“我不想闹事,只是问她几个问题,问完便走。” “现在才说这些,你不觉得有点晚吗?敢来水云间闹事,先丢到六泉湖中洗洗脑子再说。”领头的护卫一脸严肃的呵斥道,也不待江南再说,眼神示意身旁的手下,那人便领命走上前来。 江南见此,也不废话,心想,先把你们放倒了再说,否则说什么都没用。 那上前的护卫刚才见江南出掌干净利落、身手不凡,心中有些打鼓,谨慎的往江南面前小步挪蹭,两眼紧盯江南的双手。 江南心中急着想知道杜梦莹的情况,可不想拖的太久,见他如此小心,纵身一跃,闪到其面前,右掌快速的拍在了他的胸口,“嘭”的一声闷响,那人倒飞出数米远才落在地上,一声不哼,想必是晕了过去。 领头的护卫心中一凛,好快的掌法,江南出手前,自己也全神贯注的盯着,只模糊察觉到他出了一掌,愣是没有看清手掌的轨迹。看来今天是遇到了高手,自己估计无法力敌,想到这里,大吼一声:“一起上。” 护卫们闻言,动作迅速的迎了上来,一时间拳掌舞动,把江南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