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次被抢,姚占奎谨慎了许多,挑选了四十多个家丁,各个身强体壮不说,底细也是清清白白。加上江南、小翠以及府上的另一位副管家庞青,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与姚占奎并肩走在前面,江南回头扫了一眼推着木车走在后面的一群人,诧异的盯着姚占奎问道:“我们要走着去吗?为什么不骑马?再不济也可以找两匹来拉车啊!推着木车速度好慢啊!” 姚占奎闻言一愣,长大嘴巴盯着江南,上下打量了几遍,哈哈大笑道:“一直听你说不记得以前的事,我还将信将疑。今日听你一语,我算是彻底相信了。”说完,在那里不停的笑着摇头。 江南被笑的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姚占奎笑了半天才停下,耐心的解释起来。 原来,马虽然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但在大梁属于奢侈品,只有国家养的起。 要知道,最便宜的南马,也要五、六十贯。南马产自大梁,是矮脚马,跑的不快,但耐力比较好,擅长负重。所以不适合作战,只能作为驮马。 再贵一些的就是突厥马,根据行情不同,价钱也是时高时低:贵的时候要二百贯,便宜的时候也不会低于一百贯。突厥马产自突厥,因为高大粗壮,不少国家将它作为战马,包括大梁。 大梁的战马,起初是从突厥采购的,近些年战争较少,战马闲置,朝廷筹建了马场,几十年的饲养繁殖,突厥马的价钱下降了许多,但也在一百贯以上。 最贵的要数西凉马,一匹要五百贯以上。西凉马产自大宛,所以也有人称它大宛马,体型比突厥马还要大,本是最适合作战马的,但是价钱太高,即便富庶如大梁也承受不起。 大宛位于西域,距离大梁较远,虽说马在那里不贵,但运到大梁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加上路上的开销,到了大梁的成本就高了。而且,一匹马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在军队最多能用十年,便成老马了,无法作战马。 所以在大梁,只有五品以上武官才能享受到西凉马作为坐骑的待遇。 还有一种,就是淘汰的战马,要不有伤,要不老了,那价格比南马低不少,在三十贯左右,但买的人也不多。 一般稍富裕些的人都会选择驴作为坐骑,比南马便宜许多,在一、二十贯左右。 而拉车则更多会选择牛,与驴的价位差不多。但速度很慢,所以不是很重的东西都会选择用人来推或拉。 听他这么一解释,江南才知道问题出在哪,没想到马这么贵,暗感古装戏害死人。 昨晚还在想,自己没有骑过马,今天可以尝试一下,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飞奔,衣襟飘飘,潇洒不凡,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怪不得来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几个人骑马,还以为是城内不允许骑马呢。 “余杭离这里有多远?”一听要走着去,江南赶忙问道。 “往返大概1200里路。” 江南一听,身形一晃,险些跌倒,这是要走断腿的样子啊。 “怎么不坐船?”趁着没走多远,快点想些别的办法,江南建议道。 “贤弟没出过远门,不了解情况,坐船路程更远,而且不能直接到余杭,路上还会有段在海上,海盗可是比山贼更猖獗,不但要钱,还要命。相较之下,我们这样去路程更近,也更安全些。” 说到这,姚占奎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安全的线路还被抢了几次,想不怀疑有人故意针对自己都难。 江南知道勾起了大哥的伤心事,暗自下定决心,要提高警惕,绝不能再让贼人得逞。 就这样,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余杭郡。 余杭与江都一样,都是上郡,规模大小相仿,不同的是,余杭的丝绸非常有名,江都的青楼更有名。 其实江都也产丝绸布匹,但是,余杭的作坊更多一些,而且价钱也低了许多,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到这里来采购,所以余杭的名声跟着就传出去了。 姚占奎因为经常要两地来回跑,所以在城里也买了个宅子,虽比不上江都的,但也不小,这么多人都住下也不成问题。 这边负责的叫黄振洲,是这边布庄的掌柜,兼着姚府副管家之职,主要帮着采买布匹,送回江都。 身在异乡独当一面,是个八面玲珑之人。 众人到时,房间已经收拾好,还简单备下了酒菜和烧好的热水。 洗去一身的疲惫,简单填饱肚子,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倒是江南把黄掌柜拉到一旁,打听起余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走了这么远的路来到这,下次再来还不知什么时候,岂有不出去逛逛的道理。 姚占奎抬脚正准备回房,一听江南要出去,又调头回来了,死活要陪着一起去。 江南毕竟是因为自己才来的,开销肯定要自己出。 就这样,姚占奎又点了四个家丁跟随,几人便出门了。 余杭最有名的要数明圣湖,也叫金牛湖,因传说里面住着一头金牛而得名。 走在湖边的河堤上,看着远方斜阳散落在清澈的湖面上,波光荡漾,靠岸边的地方满是荷花,江南顿感心旷神怡,一扫浑身的疲惫。轻轻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姚占奎在旁一愣,原以为江南只是武功不凡,没想到还颇有才情,自己虽是武将,但也算出身名门,鉴赏能力不差。 江南初到余杭,观此景后信手拈来的两句诗就有如此水平,可见其才思敏捷。 “好诗!贤弟好文采!”姚占奎抚掌赞道。 江南愣了愣,刚才见到此情此景,脑中一下子就想到这首诗,情不自禁的吟了出来,没想到竟被当成是自己所作,颇为尴尬,讪笑道:“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想到这个世界不会有杨大诗人,也不多做解释。 姚占奎一听,又是一句颇有味道的谦虚之词,忙拱手赞道:“贤弟高才!——可是这诗只有两句,听来颇为遗憾,何不将其补齐。” 江南一听,剽窃来两句都有些脸红,还要补齐了,我不是要找个地洞钻进去,赶忙摆手拒绝。 姚占奎倒是颇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只当他谦虚,在旁卖力规劝着,连什么“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话都说出来了。 江南无奈,只好把整首吟了出来: “毕竟明圣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心中却暗自安慰着,反正剽窃两句和整首性质都一样,更何况杨万里又不在这个世界,只当自己帮他传播他的名篇了。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人都是这样,宽于律己,严于待人,明知此举不妥,却能找到各种理由,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了。 “好诗!好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翠绿的荷叶无边无际,在红日衬托之下,更显荷花的娇美红艳。” 江南以为又是姚占奎在旁称赞,正准备挥手制止,见他也一脸错愕的抬起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是迎面走来一位白面公子,手执折扇,反复敲打着掌心,吟诵着刚才的诗。 细细打量,只见他一身白色锦缎,脚蹬黑色马靴,腰间玉带上挂着块白脂玉,微笑着站在那里,尽显雍容,气度不凡。就连身旁躬身站着的随从,一身的穿着单看面料也好过江南。 相比那个随从,引起江南重视的是那四个站在白面公子身后的护卫,各个一身棕色练功服,左腰间挎着一把长刀,左手扶刀鞘,右手握着刀柄,一脸冷峻的盯着江南众人,眼神犀利,仿佛一言不和就拔刀开打的架势,显然不是自己身后几个家丁可以相比的。 姚占奎正欲上前搭话,被江南一个滑步挡在身侧,有些错愕的看了他一眼。 倒是小翠,机灵的很,一个跨步站到了姚占奎的另一侧。 见江南近前,白面公子身后的四个护卫“嚓”的一声,将刀拔出了一段,凝神戒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