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熹五年春正月壬午,南宫丙署火灾。 三月,沈氐羌入寇张掖酒泉。皇甫规发先零诸种羌共讨陇右。而道路隔绝,军中出现大的疫情。死者十之三四。皇甫规亲入庵庐巡视将士,三军感悦,东羌遂遣使乞降。凉州复通。先是安定太守孙雋,受取狼藉。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并老弱不任职。而皆倚恃权贵,不遵法度。皇甫规到,悉条奏其罪,或免或诛,羌人闻讯,翕然返善,沈氐大豪滇昌饥恬等十余万口复诣皇甫规降。 夏四月,长沙贼起。寇桂阳苍梧。 乙丑,恭陵东阙火灾。 戊辰,虎贲掖门火灾。 五月,康陵园寝火灾。 长沙零陵贼入桂阳苍梧南海。交趾刺史及苍梧太守望风逃奔。遣御史中丞盛修督州郡募兵进讨。不能克。乙亥,京师地震。 甲申,中藏府丞禄署火灾。 秋七月已未,南宫承善阁火灾。 乌吾羌寇汉阳。陇西金城诸郡兵讨破之。 艾县贼攻长沙郡县。杀益阳令。众至万余人。谒者马睦督荆州刺史刘度进击,军败,马睦刘度奔走。零陵蛮亦反。冬十月,武陵蛮反。寇江陵。南郡太守李肃奔走。主簿胡爽扣马首进谏说:蛮夷见郡中无警备,故敢乘间而进。名府为国家大臣,连城千里,举旗鸣鼓,应声十万。为什么委弃符守之重,而为逋逃之人呢。李肃拔刀对着胡爽说:你快闪开,太守令急,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了。胡爽抱马固谏,李肃遂杀胡爽而走。皇上闻讯,徵李肃弃市,刘度,马睦减死一等。复胡爽门闾,拜其家中一人为郎。尚书朱穆举右校令山阳度尚为荆州刺史。 辛丑,以太常冯绲为车骑将军。将兵十余万讨武陵蛮。先是所遣将帅,宦官多陷以折耗军资,往往抵罪。冯绲愿请中常侍一名,监理军中资财用度。尚书朱穆奏冯绲以财自嫌,失大臣之节。有诏勿劾。冯绲请前武陵太守应奉与之一道,拜为从事中郎。 十一月,冯绲军至长沙。贼众闻讯,多诣营乞降。进击武陵蛮夷,斩首四千余级。受降十余万人。荆州平定。诏书赐钱一亿。固让不受。振旅还京师。推功于应奉。荐应奉为司隶校尉,而自己上书乞骸骨。朝廷不许。 滇那羌寇武威张掖酒泉。 太尉刘矩免,以太常杨秉为太尉。 皇甫规持节为将,还督乡里。既没有什么私惠,而多所举奏。又恶绝宦官,不与交通。于是中外并怨,遂合谋诬奏皇甫规货贿群羌,令他们假意投降。皇上不断以玺书诮让。皇甫规上书自讼说:四年之秋,戎丑蠢戾,旧都惧骇。朝廷西顾。臣振国威灵,羌戎稽首。所省之费,一亿以上。以为这只是忠臣之义,不敢告劳。耻以片言自及微效。但我应当说说我的所作所为,以求免于罪悔。前日刚踏入州界,先举奏孙雋,李翕,张禀。然后旋师南征,又上奏郭闳赵熹,陈其过恶,执据大辟。此五臣,支党半国,其余墨绶,下至小吏,所连及者又有百余人。吏托报将之怨,子思复父之耻,交相计谋,竟造谗言,说臣私报诸羌,赏以钱货。若说臣以私财,则家无檐石。如果财物出于官,则有文簿可考。就算是臣愚惑,像他们说的一样,前世曾将宫姬送给匈奴,又用公主以镇乌孙。如今臣但费千万以怀叛羌,这也是良臣的才略,为兵家之所贵。又有什么负义违理的罪过呢?自永初以来,将出不少,有五次覆军之过。动手就耗资巨亿。又大多未启封而输入豪门。而这些人又功成名立,厚加爵封。今臣还督本土,纠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故旧众谤阴害,确实是我该受的。 皇上得书,徵皇甫规还都。拜为议郎。论功当封。而中常侍徐璜,左悺想要从中求货。多次遣宾客暗示他。皇甫规始终不答。徐璜等愤怒,又以前事相陷,下之于官吏。官属欲赋敛请谢,皇甫规誓而不听。遂以余寇不绝,坐系廷尉,论输左校。诸公及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诣阙争讼。会赦归家。 六年春二月戊午,司徒种嵩薨。三月戊戍,赦天下。以卫尉颍川许栩为司徒。 夏四月辛亥,康陵东署火灾。五月,鲜卑寇辽东属国。 秋七月甲申,平陵园寝火灾。桂阳贼李研等寇郡界。武陵蛮复反。太守陈举讨平之。 宦官素恶冯绲。八月,冯绲坐军还盗贼复发,免。 冬十月丙辰,皇上校猎广成。遂幸函谷关上林苑。光禄勋陈蕃上疏进谏说:安平之时,游畋应当有节制。何况如今有三空的灾运,即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再加上兵戎未戢,四方离散。这是陛下焦心毁颜坐以待旦的危机时候,又怎么适合扬旗耀武,驰心舆马之观呢?又前秋多雨,百姓才刚开始种麦,而今本已失去了劝种之时,却又令他们给驱禽除路之役,非贤圣恤民之意。书奏不纳。 十一月,司空刘宠免。十二月,以卫尉周景为司空。周景,是周荣之孙。当时宦官方炽,周景与太尉杨秉上言,内外吏职,多非其人。旧典中臣子弟,不得居位秉执,而今枝叶宾客,布列职署,或年少庸人,典据守宰。上下忿患,四方愁毒。可遵用旧章,退贪残,塞灾谤。请下司隶校尉,中二千石,城门五营校尉,北军中候,各实覈(he)所部,应当斥罢者,请自言状。三府廉察,有遗漏续上。 皇上从之。于是杨秉条奏牧守青州刺史羊亮等五十余人,或死或免。天下莫不肃然。 诏徵皇甫规为度辽将军。初,张奂坐梁冀故吏,免官禁锢。凡诸交旧,无敢为言。唯有皇甫规荐举七上。于是拜为武威太守。及皇甫规为度辽将军,到营数月,上疏荐张奂才略兼优,宜正元帅之职,以从众望。若犹以为愚臣易充举事者,愿乞穴官,以为张奂之副。朝廷从之。以张奂代皇甫规为度辽将军,以皇甫规为使匈奴中郎将。 西州吏民守阙为前护羌校尉段颖讼冤者甚众。会滇那等诸种羌益发强盛,凉州差点灭亡。于是复以段颖为护羌校尉。 尚书朱穆疾宦官恣横,上疏说:按汉朝故事,中常侍参选士人,自建武以后,就全部用宦者了。自延平以来,慢慢变得贵盛。假貂璫之饰,处常伯之任。天朝政事,一更其手。权倾海内,宠贵无极。子弟亲戚,并荷荣任。放滥骄佚,莫能禁御。穷破天下,空竭小民。愚臣以为可以全部罢省。遵复往初。更选海内清醇之士,明达国体者,以补其处。如此兆亿庶民,都将蒙被圣化了。皇上不纳。后来朱穆因进见,复口陈说:臣闻汉家旧典,置侍中中常侍各一人,省尚书事。黄门侍郎一人,传发书奏。皆用姓族。自和熹太后以女主称制,不接公卿。于是以阉人为常侍。小黄门通命两宫。自此以来,权倾人主,穷困天下。应当全部罢遣。博选耆儒宿德,参与政事。皇上发怒不应。朱穆伏地不肯起。左右传出。良久,才起身离去。自此,中官数因事称诏诋毁之。朱穆素来刚直,不得意。过了不久,愤懑发病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