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北岩被刺
当回到监室,铃木看着铺陈简陋的床,已经没有躺上去的欲望,他只把视线投向小窗外暗灰的空中,不停地想,忽然他意识到他错了,于是他向更深层的地方想:从我听到他的第一句话时,我在心里就设定那个人是我所雇佣的人,但是,如果他不是,那我所有的顾虑都是多余的。那么,他究竟是不是呢? 铃木一郎并不知道,他所吃的饭菜里混有一定剂量的催眠药,此时药力发作,他神思疲倦,头脑里刚迸出的一些火花被朦胧的意识淹没,他渐渐入睡。 松木早在室外等着,见他终于沉沉睡去,冷笑一声,吩咐道:“别让他睡得**逸了,另外,五点半再叫醒他。” 手下答应,仍旧大打开窗口,招来许多蚊虫。 松木凝神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四十分,他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眼睛此时涨得生疼。 松木知道自己身边这些兄弟们也跟着自己折腾够了,于是叫他们换班,自己也去躺一会儿,只叫他们五点再叫醒他。 睡梦中的时间飞逝,松木只做了一个短暂的梦,然后被叫醒,他又看时间,刚好五点。 这时天色呈现蓝灰色,是天空渐明的迹象。 半小时后,当一个橙红的大太阳从山头露头,清晨第一缕橙红色的光线照在大地上,也穿过铃木一郎监室的窗口,照在他的床头,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前由一片黑域变红。 “起床了!你真能睡。”守卫开门递来饭菜,放在小桌上,说,“这是你的晚饭。” 铃木一郎睁开眼,手还在不停搔痒,他挂着两个黑眼圈,看向窗外,这橘黄的阳光使他信以为真,他扭了扭身体,感到一切浑浑噩噩的,一切混沌不清:“晚饭,我到底睡了多久?这是哪一天?我为什么这么累?我的背部为什么尤其酸痛?” 守卫放下饭菜离开,铃木一郎并不饿,他还只顾想,就是想不明白,突然感到口渴,于是叫水,片刻以后,守卫拿来一杯水给他,他一饮而尽,感觉这些水好像不是往肚子里去了,而是进了脑袋里,这时他头微痛,摇了摇头,分明感到脑袋里真如装了水一样,里面哗哗地响。 这一刻,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下一刻,他猛然想起来许多事,正理不清,毫无头绪时,水中的药剂发挥作用,他的万千思绪瓦解冰消,像一阵风从嘴里吐了出去,于是他又睡了。 六点多,天已经大亮了,松木带着两人往北岩那里去,走到附近,数个警戒在整栋房子周围的人突然向松木聚集,见是他,一句话没说便散开了。 松木正疑惑,进屋后就发现气氛不对,于是止步,环顾一圈,发现这里冷清异常,空寂如山谷,他的手缓缓游走至腰间的枪上,这时藤田原武如同一个幽灵般潜行至门边,看见是松木,就开口轻松道:“原来是你。” 松木和身边的两人大惊失色,握着枪的手抖了一抖,转眼发现是藤田原武,松了口气。 “跟我来。”藤田原武说着就往里走,穿过小廊道,走到一屋门口,说。“北岩先生,是松木警官。” 北岩也松一口气,他捂着伤口躺下去。 松木一路走过来,看见两处血迹,知道有事发生,果然在进屋后,发现北岩平躺在床上,腹部缠一块血糊糊的布。 “你怎么了?”松木一个箭步冲过来问。 “这两天人多事杂,不经意间混进来一个人,伤了他。”藤田原武说,“所以才遣散了所有人。” “幸好藤田在,否则一切难说。”北岩深蹙眉头,眼神中仍有一丝后怕,又说,“那是一个杀手,性命都不要的杀手。” “那你的伤——” “浅伤,不致命。”北岩感到庆幸,心想:还好让香取子走了。 “杀手呢?”松木问。 “死了。” “死了?死了……” 松木不停念叨,他想起古藤井的计划,其中一环是以北岩诈死,让铃木一郎消除顾虑,如今看来,眼前的情形,是个契机吗?但这个杀手死了,谁能向铃木一郎证实北岩“已死”?想着想着,他有点凌乱了。 “香取子在外面,我是不会让她进来了,但以她的性格,不可能罢休,如果她找到你,你别对她说我受伤了,否则她一定过来。” “知道。”松木嘴里一边答应,心里还想着那件事,现在必须得立刻找到古藤井,于是辞别北岩,命人叫古藤井来警局。 他刚风风火火地走到门口,那刺眼的阳光里走来一个人,松木定睛一看,是莜原香取子。 “你从哪里来?”香取子迎面就问。 松木一时语噎,吞吐道:“我……我……” “还想怎么骗我!!”香取子急红了眼,厉声说着,随之决然离开。 松木猜她是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看她的样子,一定伤心欲绝,松木回头便说:“你放心,他只是轻伤。” 香取子回头看他一眼,逆着光走了。 这时,古藤井从大门里走过来,松木问:“是你告诉她的?” “这是个意外。” 松木无法,径直往办公室走去,古藤井冷笑一声,跟过去。 “你有什么要说的?”松木问。 “这件事铃木树香没有与我商量,我也是发生后才知道的,”古藤井问,“北岩怎么样?” “你是不是希望他就这样死了?然后你的计划就得以顺利进行啊!” “我绝无这样的想法!”古藤井严肃道,“相信我,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合作?”松木质问道,“还谈合作?铃木一郎被关在我这里,铃木树香就是掌权人,你是她丈夫,刺杀北岩这样的大事,你都事后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就死了!” 古藤井面容似铁块一样坚硬冷黑,他皱眉说道:“这有我的过错,可能是因为他们开始怀疑我了,所以事情决不能再拖,我现在来就是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事情已经发生,所幸北岩命大,松木想想也无法,脱离古藤井,什么都更加难了。 沉默半晌,松木开口:“中间发生这件事,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不妨就以这件事为契机,但我先要确定,行刺北岩的杀手怎么样了?” “死了。” “死了,这样反而好了。”古藤井说,“现在知道北岩生死的人就只有你我,当然还包括莜原香取子,我们就宣扬他死了,他们即使不相信,也无法证明他活着。” “但杀手已死,你想让铃木一郎和铃木树香相信北岩也死了,这显然矛盾。” “这不无道理,何况他们一家都神经质,做事太过小心,未必信我的话,但我只说他受重伤不醒,他们不至于怀疑。”古藤井说,“然后我会说服铃木树香,铃木树香会尽全力说服铃木一郎,你再继续给他施压,铃木一郎极有可能选择离开,之后,他必定选择日间出发,且在街上人少的午后,并雇佣大量保镖护送,这一路上,他们防备极好,我们几乎没有下手的机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放弃这个机会,但是,只要他出来了,他总有掉以轻心的时候,我便可以制造机会,然后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松木说:“今天下午,野口卜仁要回来,到时我能行使的权利就很少了,要让他走出去,现在到下午四点是最好的时候。” “我相信,他再顽强,也不能刀枪不入吧,这次,我倒要试试他了,即使是块铁,我也把他给戳穿了!”古藤井说一回,然后回去见铃木树香。 香取子急火火赶到北岩家里,见到他受伤,慌乱了一阵,北岩和藤田原武都说不碍事之后,她稍微宽心。 “看来只得等了。”北岩苦笑一声,说,“如果等不出结果,只有……” “只有怎样?”香取子忙问。 北岩与她对视一眼,又撇过头,心想:“如果等不出结果,自己宁愿放弃一身的职务,放弃毕生理想,重新整顿这一份家业,来日方长,就慢慢与这铃木一郎较量,总有一天会有个你死我活!” 香取子只见他愣了半天,也不说一个字,推了推他,北岩回过神,扬起嘴角一笑,说:“没什么。” 香取子并不强求,反而说:“你愿意等,有人可等不下去。” “谁?” “古藤井。” “铃木一郎的大姐夫?” 香取子意味深长地点头,然后与北岩说明一些他想知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