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战役是秦牧精心设计的庞大计划,几乎每个细节他都想到了。一路以来都没出什么意外,但是到了苏州,因为贺铸的剿匪请求,近卫团不得不暂缓了离开。 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 于是苏州百姓就能多干几天活,多赚几天钱,多逛逛那些玲琅满目的摊子,同时,也可以多看看美女。 贾红线和她的女兵队伍,是苏州城中一道真正的风景线。东西再好,也没她们好看。 尤其是贾红线,她个子高挑,皮肤白皙,眉目俏丽,更像百鸟中的王者孔雀,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而且贾红线跟在秦牧身边这么多年,早就历练出一种高雅又强势的气质,让苏州的百姓一看就心生敬畏。他们只敢远远的偷看,却没人敢靠近未来的皇后。 他们只能一边看着一个个美丽的小娘子,一边对着面前的好东西吞口水。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自古就是繁华之地。但是再繁华的苏州城,也超越不了这个时空。 近卫团摆出的商品,绝大多数都是市面上从未有过的。 比如后世最普通的毛巾——这个本时空根本做不出来。没有棉花也没有钩织技术。 苏州百姓喜欢每一样微山湖的商品,不过他们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去赚全新的钞票。没有钞票,就买不到新商品。 这样让那些百姓难免着急上火。不过今天他们不用那么焦躁了。 贾红线贴出了告示,要苏州百姓来揭发太湖土匪的罪行。 一条确信无疑的罪行,她会给举报人五毛钱。 五毛钱呀!两条罪行就值一个指甲刀——普通款的。 而且告示还写了,如果是重大罪行,价格可以翻倍。 这一下检举台前顿时排起了长队——干活没力气,说两句话还是很轻松的。 何况太湖中那么多土匪,哪个没祸害过苏州百姓呢? 这时候,太湖群匪在苏州百姓眼里突然变成了一座金山。那都是一张又一张的五毛钱呀! 近卫团的这个告示贴满了苏州城,尤其几个城门更是在醒目的位置张贴着。 穿山豹一进城就看到了告示。他不禁一愣。 怎么回事?近卫团要让苏州的百姓检举揭发我们。呵呵,这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逐字逐句的把告示看完,尤其是仔细的看了看落款。 落款是近卫团,上面还有一个名字:秦牧。 看来是这个人带着近卫团搞的事。很好,我记住你了。 穿山豹这次来苏州不是闹事的。作为一个立志夺天下的人,行事肯定和土匪不同。 他是来苏州摸摸情况,探探虚实,好为以后的行动做准备。 没想到一进城就看到近卫团对自己**裸的羞辱。怎么,拿我当逃犯吗?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官府了?不过一个小小的民团而已! 穿山豹当土匪以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哪有过人家欺负他,所以他几乎一时压不住火气,就要找秦牧去算账。 可是他在苏州城肯定是找不到秦牧的,因为秦牧不在城里,他今天出了城,来到了另一个故地:云岩寺。 那一天他带着方好音去了贺铸府上,贾红线没有跟着去。 因为当时近卫团刚进城,太多工作都等着贾红线安排,所以她走不开。 但是贾红线一旦忙完了,顿时觉得自己亏了。怎么表哥带着狐狸精去玩了,没带自己呢。这坚决不行,吃亏了。 所以在她的大力要求下,再加上的确也有点缘故,秦牧就带着贾红线来到来苏州城外云岩寺。这也是故地重游。 这一次只带着贾红线,就没带着方好音。方好音今天暂时接替了贾红线的工作——城里不能没人主持局面。 绍隆禅师热情的接待了两位贵客。 这次两位比上次来时候可贵多了,因为贾红线带来了大量的礼物。这些东西全是微山湖的工业化产品,云岩寺僧人有钱也买不到。 游云岩寺,必登虎丘塔。 绍隆禅师又陪着两人来到虎丘塔上。 贾红线望着远处的太湖,不禁想起了那一日。上一次来这里,也是绍隆禅师作陪,不过当时还有方好音在身边,未免有点不够完美。 今天就好了,只有自己和表哥两人。是不是也让表哥给自己作一首诗呢? 自己可是表哥的第一个女人,他还没给自己做过诗呢。这可不公平! 正在贾红线准备开口的时候,秦牧抢先说话了。 他和贾红线夫妻这么久,这个女人脑袋里面的小伎俩他不用问都知道。可不能让她先说出来。 再说,秦牧来这里的确是有正事。 “绍隆禅师,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蔡金花这个人?” 根据这两日的调查结果,秦牧渐渐的对太湖群匪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那日开完会之后,虽然最终没决定打不打土匪,但是秦牧命令在苏州多停留两天。 苏州和之前的常州无锡不同,这个城市要比那两个城市大的多,所以要深耕细作一番。 同时宋军和天师军在无锡打的一塌糊涂,暂时两方都没能力抽身过来,近卫团也就有一段难得的清静。 这样秦牧就决定先调查清楚土匪的底细,至于打还是不打,以后再说。 太湖群匪中最出名的有三个。 老大穿山豹,本就是苏州人。他老爹是苏州城中手艺最好的造船师傅,结果被花石纲逼死了。因此穿山豹才当的土匪。 老二小六点,是土匪世家。他爹叫张作,一直在太湖打劫为生,后来他爹死了,这份业务就传给了他。 实际小六点并不是在兄弟中排行第六。相反,他是兄弟中的老大。那么为什么叫小六点呢?这也是一个有趣的传说。 话说他出生时候,他娘请人给他算命,算命先生说这孩子命硬,而且会克母,并且告诉她想要避免克母,就得找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让孩子认作义母,这样就能借义母的福分来消除灾祸。 可是没有人愿意给这孩子做义母。 他娘还是不甘心,她听人说小孩子可以去寺庙里,做个记名和尚能消免灾祸,于是她带着孩子去寺庙,找到了方丈。 这个寺庙的方丈远近闻名是个得道高僧,他一看小小的孩子,便表示寺庙太小,容不下。 方丈告诉他娘,只需给孩子改个乳名,或许就能避免灾祸:“你出寺门后,抱着孩子往前走,不要回头,当听到别人说的第一句话时,就用来做你儿子的乳名,一定要记住!” 于是她娘抱着孩子离开了寺庙,一直往家里走,走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一个妇女喊了一声:“小六点回家吃饭!” 于是这孩子就成了小六点。 由此可见贾红线的工作开展的多深入,连这样的历史都被她挖掘了出来。 太湖三匪中最奇异的还不是上面两个,而是最小最年轻也最不可思议的蔡金花。 蔡金花是个小娘子,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反正苏州百姓听到这个名号的时候,她已经是太湖中赫赫有名的土匪了。 这个女人不杀人不放火,她只抢女人。抢回去之后,如果那女人不愿意跟着她,她还放女人回来,只是要一笔赎金。 贾红线听到蔡金花的故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别是个姑子吧。” 她说的姑子,可不是小姑子,而是尼姑。 贾红线出身白鹤庵,熟知大宋庵堂里面的乱事。这种两个女人磨镜子的事情,尼姑庵里面最多。 她说者无意,但是秦牧听者有心。今日来到云岩寺,秦牧一来是拜访旧友,二来也是询问一下这个问题。 云岩寺是苏州的大禅寺,如果蔡金花真是尼姑出身,也许绍隆禅师知道一些情况。 绍隆禅师听到秦牧的问话,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秦少爷,蔡金花的名号,贫僧听说过。听说她是太湖中的土匪,不过似乎没有办过什么坏事。只是寻了一些眉目清秀的小娘子回去作伴,事后也全都放回来了。” 秦牧点点头,这个情况和他掌握的差不多。 只是不知道她的来历如何。当然,按照正常来说,如果蔡金花犯了罪,只要证据清楚,事实确凿,就足够依法处理了。可是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秦牧也是人不是神。这么奇妙的一个女人,扒一扒她的黑历史也很有趣。 可以算是辛苦工作中的一种调剂。所以秦牧才借着今日来云岩寺旅游的时候,顺便请教一下绍隆禅师。 不过看来绍隆禅师也不知道更多。 这时候贾红线笑着说道:“禅师也不知道呀。我还以为蔡金花是苏州庵堂出去的人物呢。” 她现在心情正好,兴致正高,所以说话就没遮没拦的。这也是她早就脱离了大宋这个时空,身份已经很另类的缘故。 上一次在虎丘塔上,贾红线还是一个大宋的黑道大姐大。如今再次来到旧地,虎丘没变,可是贾红线早就有了彻底的改变。 她根本无需在意任何人——除了秦牧。 在这个世界上,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说什么更是没人可以阻止。 贾红线这句话相当的没有礼貌。这话说的好像苏州城里的尼姑全都是磨镜子的。 那你把我们苏州丛林看成什么了?尼姑庵和尚庙,是佛门一体的。人家可以说是师兄妹。 你说尼姑庵不好,这不是摆明说和尚庙也不怎么样吗。 以绍隆禅师的涵养也禁不住生气。可是看在贾红线送上的那么多礼物份上,再加上他知道苏州如今的主事人是近卫团,秦少爷是近卫团的老大,这才让禅师压住了火气。 “秦夫人,这话不能乱讲。”绍隆禅师说完,连忙双手合十,一叠声的说:“罪过罪过。” 也不知道他是说贾红线有罪还是谁有罪。 贾红线立刻就不高兴了。我随口说一句话就是罪过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再说我也没说蔡金花是你云岩寺出去的呀。 秦牧一看贾红线脸上变色,就知道她要发火。 这个地方可是虎丘塔上,万一老和尚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一脚把咱俩踹下去可就麻烦了。邱晨等人可没跟着上塔。这塔上全是人家的人。 咱们别跟人吵架,再说犯得着吗。 他连忙拉住贾红线的手,然后对绍隆禅师说道:“禅师,内子绝无冒犯的意思。还请见谅。” “无心之语,佛祖不会放在心上的。”绍隆禅师大人大量的原谅了贾红线。不过他有点好奇,秦牧问起蔡金花是为什么? “秦少爷,不知这蔡金花和你……” “噢,她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苏州城中百姓有人控告她。我现在既然暂时管理着苏州城,百姓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知苏州百姓告她什么?”绍隆禅师不紧不慢的问道。 “就是说她抢女人,绑票,勒索赎金。” “那这个在秦少爷看来是什么罪?该怎么判?” “如果百姓说的都是真话,我看这个蔡金花可以按敲诈勒索罪来判。” “那秦少爷现在根据百姓的话可以判吗?” “还不行。这只是百姓的一面之词,还要寻找确实的证据。人证物证,证据链要完整。”说到这里,秦牧笑了笑:“禅师,蔡金花绑的都是女人,女人害羞,没人肯出头露面指证蔡金花,取证上有点困难。所以今日我才冒昧问起禅师,请多包涵。” “好说。”绍隆禅师双手合十,对着秦牧深深施了一礼:“秦少爷果然是人中龙凤。不妄谈,不偏信,老衲佩服。” “岂敢,岂敢,过奖,过奖。”秦牧有点奇怪。绍隆禅师这是怎么了,自己不过是秉公办案,值得他如此夸赞吗。 虽然本时空的司法是黑暗了点,但是绍隆禅师可是云岩寺主持,是苏州这一片地方最有名的高僧。即便衙门再黑,也不敢黑到他身上。 一个方外之人,何止如此呢? 没等他想明白,就见从虎丘塔上一层走下一个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对着秦牧两人轻声说道:“秦少爷,秦夫人,奴家愿意出面做这个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