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某当时追问可有其它路子走,诸位猜他怎么说?” 胖头陀等追问道:“怎么说?” “我这旧友职司护卫之责,与那副使有旧谊,故敢深问,那副使倒也不隐瞒,诉说这次招安心意,不过他知道我这旧友与我熟识后,遂特意嘱咐道顺天王即便不愿受招安,但是只要是下边的将军和兵将肯投附朝廷,同样可以既往不咎,并赐以金帛,根据立功表现或原职留用,或擢拔任用!” 黄皮声音虽小,说的是清清楚楚。 “怎的,你想过去?”胖头陀斜眼瞅他道。 “人家说了,孤身寡人过去没什么用!最好是带着人马一起投靠,这才是自己的本钱!对方已经承诺,只要像兄弟这样的过去,至少可封个千户,赐银八千两!若是刘、秦、万将军投靠,至少也是汉军万户,赐银五万两!” “这么好?”座下众人听了不禁胸口砰砰跳。这比将军说的招安条件可是高了不少。 “那是因为顺天王自己不要!朝廷既然已经开出了赏赐,给谁不是给?就看这边有没有人愿意领了!人家还说了:人马过去后,只是扩充,不予打散,这条件够好的了!” 胖头陀等人半晌无言。十几个人瞪着血红的眼睛暗中揣摩。 座中诸人都是刘、秦手下的中级军官,有的并非嫡系,对于刘、秦的心思并不了解,只有胖头陀算是秦占山的心腹。 黄皮、潘贵的一项任务就是尽量拉拢一些将领,以便关键时刻能出力。两人暗中打探这些人好权好金银,也好女色,对过苦日子的生活多有怨言,应该是最易打动,所以日常多与其亲近,故才不足一月就彼此称兄道弟了。今日之宴就是黄皮借机挑明之时。 “这益都使者,我等都未亲见,怎知对方究竟是何心意?”屋内静了好一会儿,白秋首先冒出一句。 白秋、刘盛皆刘启心腹,当日刘启召集手下议事,二人皆愿归附元廷,刘启亦是心喜。今日白秋在此不过是帮衬黄皮的一个托而已。 众人心内惴惴,再看向黄皮,黄皮嘿嘿一笑,站起来在大桌旁绕行了一圈,挨个与白秋等人注视了一遍,他来到门口,突然打开门,对着外面招呼了一声。 不一会儿屋外进来两个人,当先是刘启的手下刘盛,平日眼高于顶的刘盛此时却是低头哈腰宛若一个小厮,刘盛伸手引路,嘴里道:“燕爷请!” 话音未落。后面闪出一大汉,细眉隆鼻,阔耳环眼。座下有人认得,这是潘贵和黄皮手下的一个牌子头,大家日常联系喝花酒时,多是此人跑腿。 此人昂然进来,黄皮悄悄掩上门,立足于其身后。 “诸位,先给大家伙告个罪,今儿再与诸位认识一下,鄙人燕栖楼,乃益都路汉军左司帐前百户!” 自从益都使者回去后,顺天军各部都在抓紧时间操练,诸将心里明白,使者无果返程时,也就是大战将起之日。 刘正风每日在各部演练场上转悠,督促,特别是其所直接率领的中军更是呆的久。 于世昌现在升为千户,为了今后的前途,可着劲的亲自下场与士卒们一起操练。他曾细心观察过靖安军的体能和演练科目,发现确实能大幅提高士卒们的配合和战技,于是也比照着练习。于志龙倒也不藏私,无论是谁来观摩请教,都是有问必答,甚至令明雄专程至于世昌、曲波、万金海、夏侯恩等部教授经验。当然诸将私下与各部诸将的情谊笼络是少不了的。 赵石已经悄悄走了四日,于志龙每日期盼消息。这日于志龙正在帐内翻看近期的操练科目和大比安排,考虑是否再计划开展彼此间的对抗演练,听到有马蹄声急匆匆驰到帐外,有人下马,与帐外守卫的孙兴打招呼。 军营内一般禁止纵马奔驰,有资格骑马奔驰的一般是斥候和大将、传令兵等。 一会儿,一个九尺大汉挑起门帘大步进来,对于志龙施礼道:“见过将军!” 于志龙赶紧放下手中文案,笑着起身扶起来人道:“石哥辛苦了!快快请坐!” 赵石谢过,坐到旁边的条凳上,于志龙递过茶碗,赵石接了,咕咚咕咚饮尽。 “这几日属下去南边走了走,这河道一直自南边流过来,沿途数十里没有什么好的渡河点,而且对岸防守甚严,无懈可乘。再向南水势虽然变小,但是却是进去了山区,山势起伏曲折,大军难以通行。” “进山前不是有大片的滩涂吗,那里的地形如何?” “那片滩涂纵横百里,到处是芦苇荡,属下亲自去试着走过,那里到处是沼泽,一不注意就可能陷进去,如是有当地识路之人带领,三五人涉滩而过,或许可行,但是大军要通行则不可能。” “这么说,想渡河而击的法子是行不通了。” “不错,河东之行根本无机会。只有南下一途,若要南下,必须击溃南边的汉军大营!” “可有机会?” “正要与将军商议!属下也曾扮做巡逻的元兵,询问过给大营送粮草的民夫。”赵石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上面已经标注了许多记号,都是赵石此次探查确认后亲自所注。 “这次某还见到了清风寨的首领石泽波,议定了行事的日期和条件,正要报将军定夺!”赵石不禁兴奋提道。 “甚好,咱们再合计合计!”于志龙大喜道。 “世昌,这几日的操练要抓紧,鞑子是不会给我们多少日子准备的。于志龙、万金海、夏侯那里练得比较得力,他们那边有奖有罚,手下儿郎们也多卖力操练,收效不错。咱们也去看了好几次,既然管用,中军也要比着来。”刘正风与于世昌在中军的操练场上巡视,看了士卒的操练良久,刘正风深有感触的对于世昌道。 于世昌道:“刘叔放心就是,都已经按照您吩咐开始进行了。只是如今各家将军都是自有一军,其下各部并不直接听命于刘叔,这号令难以统一,长远来看,非我军之福啊!” 刘正风轻叹一口气,道:“于大哥在时,几个大头领带人入伙,为了稳定人心,就准许他们自成一营,才形成今日的局面。现在倘若要收回这几家将军的部属,不说时机不合适,而且中军的实力并不占优,实在是力有未逮!特别是于小哥所部,其人马几乎占了顺天军的一半,虽然于小哥现在尊我号令,但是人心隔肚皮,时间久了,下边的人若是再有心思,可就难说的紧。世昌,你是于大哥的血脉,我亦带你如己出,今后还需要你多多努力,为顺天军闯出一天路!” “刘叔放心,世昌必定尽心竭力!再说这次补充的兵员可是咱中军先挑,取得都是健锐之人,至于飞将军所部的兵员补充则是放在了最后,他们即便人众,这老弱的士卒多了,战力难免会下降。” “补充的顺序是我亲定,实不足为外人道。若非于小哥的部曲最重,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于世昌不知道的是,刘正风此前也多次暗中拉拢吴四德、马如龙、穆春等人,只是皆无效果,后在兵器分配等细节上也故设羁縻,不过如今看来似乎效果亦是不佳。 刘、于二人边走边聊,此时距离中军数里外的野地里,正有一部靖安军在以百人队为单位进行负重奔跑训练。 “咳,咳,还有几圈?”累得气喘吁吁的钱正问身边同样满头大汗的罗成。 “快了,快了,还有两圈!”罗成安慰道, 钱正毕竟不是种地出身,身子骨没有穆春、纪献诚、罗成等结实,这种随队一起绕圈跑的体力训练科目很是令钱正胆颤!好在战前战后已经练了多半个月了,钱正多少开始适应了下来,已经由以前的勉强跑一半路程,现在基本上可以跑下全程了。 这二人上次渡河而袭,结下生死交情,有机会二人多在一起参训。 于志龙当初定下一个绕圈跑的科目,以一里为一圈,要求各个百人队,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卒,都要每日跑几圈,初时是五六圈,过几日就增加一圈,现在要求的是每日必须跑十圈!所有各级军官必须与士卒一同训练,若是有军官达不到考核要求的,直接被解职,暂时归到预备队里,什么时候本人练得达标了,什么时候才可以恢复原职。 若是单纯跑跑步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只是当日的一项训练科目,后面还有劈砍、刺枪、队形、站军姿等内容。 而且于志龙还要求必须携带兵器,并穿戴盔甲。没有盔甲的,也是每人发一个布袋,里面装上与盔甲几乎等重的碎石,进行负重奔跑,而且跑圈时,队形不能散,不能乱,整个队形前后左右仍然保持急行军队形。 这连盔带甲,再加上兵器,每个人的负重不在二十斤之下,一次跑下来,所有将士均是汗流浃背,体弱之人更是不堪。 为了满足于志龙对队形的要求,有的百户动了小心眼,因为是全队绕圈跑,自己在前有意压住步伐,整个队伍奔跑的速度自然减慢,队形当然也就保持好了。 不过很快于志龙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在后续的训练中,他也携带兵器,披挂全副盔甲,带着赵石、吴四德、纪献诚、穆春等将领单独领一队跑了几次十圈科目,旁边让方学以沙漏计时,最终确定了今后各队必须达标的标准,各队必须以此为限。 众士卒见这个小将军与各个军官一样,竟然负重不下三十斤,同样一口气跑完了十圈,均不由得对其刮目相看。于小将军先前英勇之事在靖安军中早已流传,不料这小将军这体力和耐力也如此之好。 有了沙漏计时,各队负重跑再也无法耍滑。靖安军军令,不能按时完成者,官兵皆受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