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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腾格尔

商遗 萨米巴巴 5676 2024-06-30 18:45
  出了洛邑,一路向北,不日就到了黄河边。渡过黄河,就是冀州,有晋国和卫国两个大诸侯国,再往北就进入草原和荒漠,属于北戎人鬼方人的势力范围。  那里的人很少进行耕作,绝大多数以放牧为生,终日在草原上游荡,像一些牛羊,也像一些马匹,但准确地说,他们更像一群一群的狼。  那些在草原上放羊牧马的人个个彪悍,从学会走路就上了马背,然后,他们漫长的一生就要在马背上度过了。所以,草原上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长成了罗圈腿,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像有点发育不良。  另外,草原部落的人大多数看起来有点憨厚,乱蓬蓬的头发,脏兮兮的羊皮袍子,加上整日风吹日晒显得异常粗糙的肤色,让他们看起来很笨拙,也很老实,一副任人宰割、任人摆布、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是,如果谁要真这么想,那就注定要倒霉。  他们是牧羊人,不是羊。  傍晚,草原上一派安详,牛羊马匹该进圈了。  这里的圈舍不像中原地区那样,几面土坯墙就可以圈养牲口,而是用绳子串了一根根粗陋的木桩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子,人们居住的帐篷就在圈子周围,形成一个类似于村落的生活区域。  夏日余晖洒在草地上,散发着金黄的柔光,极目远眺,仿佛那些高过膝盖的草是由黄金打造。  娜仁托娅站在帐篷门口,向外张望着,她干净的额头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有一种惊人的美,足以让晚霞逊色。  她在等待自己的男人乌力罕,那个宽厚而温煦的年轻人,是部落里最英俊的男子之一。  帐篷里,一只破旧的瓦罐里炖着羊肉,混合了青草的清香,闻起来尤其香醇。几张羊皮拼凑在一起,就是一块不错的毡子,上面放半截树桩,摆着一只铜壶和两只粗碗。  铜壶里是已经热好的羊奶,不冰不烫,解渴又解乏,是乌力罕最喜爱的东西。  娜仁托娅等得有些焦急,往日这个时间,乌力罕和部落里的那些男人们早该回来了。可今天不知怎么了,羊奶都温了两遍,他们还不见回来。  世道很乱,到处都在打仗,听说南方那些农耕部落的人发动了一次又一次战争,死了很多人,就连那些牙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都成了兵卒,这太可怕了。  草原上也不安宁,最近好几个部落的牛羊被抢了,听说还死了人。  娜仁托娅张望的时间久了,觉得脖子有些酸,眼睛有些涩。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就看见远处走来两个人,两个男人。  他们虽然穿着草原人的羊皮袍子,但娜仁托娅一眼就看透了,这两个人绝对不是草原人。  因为,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还有点罗圈腿,似乎是马背上生活过,那个年轻人则根本就没有罗圈腿,走路的时候两条腿一蹦一蹦的,倒像个没教养的骡驹子。  那两个人远远望见这里的十几座帐篷,似乎略微停顿了一下,就欢快地走了过来。  让娜仁托娅有些疑惑的是,这两个男人进了草原竟然不骑马,这就有些不对劲。  娜仁托娅又向远处张望了一眼,没有看见自己的男人乌力罕他们回来,再转头看那两个男人,没来由得有些紧张。  他们这个部落本来就很弱小,总共不到一百人,男人们还没回来,留在帐篷里的可全都是老人、妇人和孩子,如果遇到抢劫,根本就无力抵抗。  那些强大部落的男人里有好多畜生,不仅抢劫牛羊马匹,还抢女人。根据草原不成文的规矩,谁抢到的女人就归谁,女人还不准太剧烈地反抗,否则,他们就有权也有借口弄死整个部落的人。  娜仁托娅转身进了帐篷,在一卷羊皮里摸索了一会儿,抽出一把刀子,那是乌力罕用七匹马换来的好东西,留给她防身用的。  娜仁托娅将那把刀子藏在羊皮袍子里面,紧贴着腰上的肉,凉森森的刀子让她打了两个冷战,弄得她都想尿尿了。  那两个男人没有骑马也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娜仁托娅家的帐篷前。另外的那些帐篷里,老人、妇人和孩子都吓坏了,躲在帐篷里不敢出来,悄悄地向这边窥视着。  “少爷,我们就在这个部落借宿一夜吧。回头跟他们商量一下,换几匹好马。”中年汉子跺着脚,将豹皮靴子上的青草叶子弄掉,笑着说道。  “嗯,是得换几匹好马,这没日没夜的赶路,一般的马根本就扛不住呢。”那年轻男子笑着说道,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这个部落不大,牛羊马匹还没归圈,应该是男人们都出去放牧了。”那中年汉子说道。  “没事,反正就是借宿一宿,回头给人家留点盐巴就行了。”年轻男子说道。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郭羊,另一个自然是阿奴。他们离了南燕国,一路北行,已经走了好多天了。  娜仁托娅听着帐篷外面两个男人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却是一句都听不懂,这让她更加紧张起来,忍不住就想握住那把刀子。  就在这时,另一个帐篷里走出来一个老人,他在帐篷里偷偷观察了一会,终于还是无奈地走出来了。部落里的年轻人们都放牧去了,他虽然年龄大了,但毕竟还是个男人。  “老丈你好,我们的马累垮了,没办法继续走路,刚好天色已晚,想在你们这里借宿一夜。”阿奴看见那老人,便一手按胸,弯腰施了一礼,却是草原部落基本通用的表示尊敬的礼节。  那老人愣了一下,没听懂阿奴的话,但这人既然施的是草原人的问候礼,他悬着的心有些放松,便也施了一礼。  语言不通,这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阿奴虽然也出身游牧部落,不过,与此处相隔何止千里,语言、风俗等自是完全不同。好在所有的游牧部落人之间,好像有一种神秘的默契,表达善意的动作和礼节基本差不多,这就省却了不少麻烦。  那老人又张口说了几句什么,郭羊和阿奴没听懂,不过,他们大致也能明白,这老人是在问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阿奴转身,指了指南方,又指了指北方,意思是我们从南方赶来,要去北方。  那老人好像有点明白了,憨厚地笑了笑,邀请他们去自己的帐篷。  娜仁托娅是一个小妇人,又生的美丽,老人可不敢让这两个外地人随便走进她的帐篷。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南方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地地道道的坏怂?草原上最常见的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郭羊和阿奴赶紧给老人施了一礼,便跟着他走进了另外的一座帐篷。  娜仁托娅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不过,她没有放松警惕,依然让那把刀子藏在羊皮袍子下面,紧贴着她的肉。  走进老人的帐篷,郭羊和阿奴不禁暗暗摇头叹息,这座帐篷太破了,到处漏风不说,连一件像样儿的铜器都没有,一只缺了耳朵的陶泥坛子就是炖肉的家伙,搁在三块石头上,烟熏火燎的,咕嘟嘟响着,散出浓烈的羊肉膻腥味。  老人领着他二人坐到几张破羊皮上,小心翼翼地端来了两碗羊奶,苍老黧黑的脸上卑微而恭谦地微笑着。  郭羊和阿奴赶忙起身,长跪着施了一礼,表示感谢,这才接过羊奶。  碗是粗陶黑碗,装饰了一圈赭石色的沿子,虽说有点破损,但对于草原深处这些贫瘠的小部落来说,其实已经是很奢侈的了。  一碗甘甜而腥味十足的羊奶灌下肚子,郭羊和阿奴都舒服地长长吐一口气,一身的困乏顿时缓解了一大半。  “老丈,你们这个部落叫什么名字?”阿奴尽量使用草原人的语言,配合游牧部落人的动作,问道。  “腾格尔。”那老人似乎明白了阿奴的意思。  “腾格尔?”郭羊和阿奴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阿奴曾告诉过郭羊,在这一大片横跨数万里的草原上,腾格尔部落应该是最为古老也最为强大的部落之一。腾格尔在草原人的语言体系里,是天空的意思,表示他们的先祖来自天空,他们的心就像天空一样幽深而宽广。  “你们真的是腾格尔部落的?”阿奴又是一番比比划划地问道。  “是腾格尔。”老人的话不多,但回答得很肯定。  郭羊和阿奴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却不好再问什么了。  老人寻来一个黑黝黝的木头盘子,从陶泥坛子里捞了一些羊肉,给二人端上来,憨厚地笑着让他们吃。  阿奴邀请老人一起吃,那老人却连连摆手,指着帐篷外面嘀嘀咕咕说了几句。郭羊和阿奴猜测,老人的意思应该是让他们先吃,他要等族人们都回来了才吃。  马累垮了,在草原上步行赶路可不是一件轻松活儿,郭羊和阿奴早就饥肠辘辘,便也不再客气。  趁老人不注意,阿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坛酒和三个酒爵。拍碎封泥,满满斟了三爵,顿时,帐篷里弥漫了浓烈的酒香味儿,混合了羊肉的膻腥,令人迷醉。  老人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郭羊和阿奴,目光渐渐挪到酒坛和酒爵上。  阿奴端了一爵酒,跪在破羊皮上,邀请那老人共饮。  老人神色凝重,缓步走过来,跪坐到阿奴对面,郑重地接过那爵酒,脸上激动之情难以遮掩。  “酒!”老人端了酒,凝视良久,轻轻闻着那浓郁的酒香味儿,一副陶醉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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