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护卫的声音,余幼微立马变了面目,抱着手臂狠戾地喊:“围住四周,别让她跑了!” “是!”王府的护卫训练有素,立马用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四周完全封死。 然而,就算他们动作再快,灵堂里那抹影子也消失得没了踪迹。 “定然是藏起来了,给我搜!”余幼微疼得脸都扭曲了,表情狰狞恐怖:“这世上没有鬼,只有人装神弄鬼。敢伤我,我要她抵命!” 护卫领命,将灵堂翻了个遍,然而的的确确是没人。 “小姐,会不会是您眼花了?”青兰皱眉道:“外头也不见有人,这里头也没有。” “我眼花?”余幼微捂着摔断的手,气急败坏地道:“我眼花能把自己的手给摔断了?!刚刚分明是有刺客,你们若是抓不住,我便回禀王爷,治你们的罪!” “小姐息怒。”护卫连忙拱手:“卑职们定当全力追查。” 疼得眼泪直流,余幼微也没心思多废话,让人将她抬回悲悯阁,抓着沈弃淮就哭。 “怎的伤成这样?”沈弃淮大惊,连忙传了大夫,就听得余幼微哽咽道:“有人看小女不如意,扮成池鱼的样子,企图吓唬小女。可小女对池鱼真心一片,她哪里能得逞?所以就伤了我。” 微微一愣,沈弃淮皱眉:“你是说,扮成池鱼?” “是啊。”余幼微咬唇,楚楚可怜地道:“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模样当真是一样,连语气都相似。要不是池鱼已经入棺,我还真要以为是诈尸了。” 眼神沉了沉,沈弃淮起身就往外走:“你先疗伤,我去瑶池阁看一眼。” “王爷!”余幼微很是不满,想要他陪,可沈弃淮走得极快,转瞬就没了影子。 沈弃淮不是个傻子,幼微没见过沈故渊师徒二人,不知情也就罢了,可他见过。要说有谁和宁池鱼一模一样,那只能是瑶池阁那个池鱼。 竟然装神弄鬼重伤幼微,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一脚踹开瑶池阁的大门,沈弃淮沉着脸刚要发作,就听得那主屋里传来女子的娇啼声。 “啊……不要……疼……” 这声音是干什么的,沈弃淮比谁都清楚,当下就是一呆,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暗影。”他低喊了一声,皱眉问:“他们一直在院子里?” 暗影从暗处出来,在他身边拱手:“卑职一直守着,不曾离开。” 想了想听见的动静,暗影忍不住调笑:“说来这两人可真是不害臊,云雨来往不歇气,这怕已经是第二番赴巫山了。” “……”疑惑地盯着那房间看了许久,沈弃淮脸色不太好看,甚为烦躁地挥手让暗影退下,自个儿站了一会儿,挥袖离开。 房间里。 池鱼眼泪汪汪地道:“您明明可以轻点的。” 沈故渊板着一张脸,冷漠地道:“我不想轻。” 多理直气壮啊,仿佛这是他的背,疼的不是她一样!池鱼敢怒不敢言,委屈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旁边的人冷笑了一声。 头皮发麻,池鱼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分外诚恳地道:“我错了,不该不听师父的话擅自离开这里,我真的大错特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先别计较了吧?” 放下药膏,沈故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 收回手放在自己的耳垂上,沈故渊平静地道:“你死里逃生,重伤未愈,心力交瘁,怕是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别!”池鱼跪坐在软榻上,神色凝重起来:“我不想死!” “那你还敢瞎折腾?”沈故渊陡然凶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要花多少精力吗!” 被吼得一怂,池鱼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笑了笑:“我也不是故意去找她麻烦的啊,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灵堂长什么样子,谁知道……” 想起余幼微那些话,句句诛心,宁池鱼笑不出来了,双眼渐渐泛红。 “得了。”一巴掌将她拍得趴在软榻上,再给她盖上被子,沈故渊翻着白眼道:“识人不清的恶果只有你自己咽,别跟我哭委屈!” 捏着被子往自己下巴里掖了掖,池鱼吸吸鼻子,小声哽咽:“我不委屈……有什么好委屈的,她能耍手段把沈弃淮抢走,是她厉害,是我没本事。” 说是这么说,心口却疼得厉害,如针扎,如鼠啮。 她始终忘不掉半年前的那个下午,余幼微穿了一身极为可爱的嫩粉色流仙裙,站在遗珠阁的大门口,朝她笑得春暖花开:“初次见面,小女幼微,问郡主安。” 丞相家的千金,竟然特地来看她这个一直被人遗忘的郡主,池鱼很震惊,也很抵触,关上门不愿意理她。然而余幼微不放弃,每天都来看她,爬上遗珠阁的墙头,笑盈盈地跟她说话。 “池鱼姐姐,你看看,我今日给你带了好吃的。” “池鱼姐姐,外头的花都开了,你不出来看看吗?” “池鱼姐姐,你跟我说说话啊,我想跟你做好姐妹,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每次她都站在门背后偷偷看着这个灿烂的姑娘,想出去,又有顾忌,因为沈弃淮说过,她是不能有朋友的。 然而有一天,余幼微蹲在大门口哭了,哭得特别伤心,她有些好奇,终于是打开了大门。 “池鱼姐姐!”一看她出来,余幼微立马飞扑上来,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会理我的,你也想跟我做姐妹对不对?” 被她一抱,池鱼愣了神。她已经很多年没被人拥抱过了,这种感觉……很让人眷恋。 不管这算不算幼微的小心机吧,从那天起,她就真心把她当了姐妹,陪她去四处玩耍,听她说外头的事情,在沈弃淮对丞相千金频繁来访有些不满的时候,她也替她说好话,极尽夸赞。甚至在她遇见危险的时候,她也替她挡,拿命护着她。 然而今天,余幼微说,这半年跟她装朋友装得可真累。 将头埋进被子里,池鱼咬着唇眼泪直流。 她是不是真的不配有朋友? “行道也,必遇阻,若遇阻为邪,则行道为正。若遇阻为正,则行道为邪。” 清冷如霜的声音隔着被子透进来,听得池鱼愣了愣,忍不住露出两只眼睛看向旁边的人:“啊?” 沈故渊斜眼睨着她,不屑地道:“余幼微心肠歹毒,忘恩负义,是为邪。沈弃淮赶尽杀绝,翻脸无情,是为邪。” “所以你,没有做错什么。” 池鱼傻了傻,茫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幡然醒悟:“您在宽慰我吗?” 脸色一沉,沈故渊拂袖而起,讥诮地道:“谁有心思来宽慰你?好生捂着被子哭吧,你可真够惨的!” 说罢,一颗药塞她嘴里,转身就回去了自己的床上。 嘴里药香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下,池鱼咽下那丸子,哭笑不得。 沈故渊这个人真奇怪,嘴上总说得难听刺耳,实际做的却都是为她好的事情。这样的人,倒是比那些满口朋友、背地里害她的人,要可爱得多。 “多谢。”池鱼笑了笑:“幸好有你。” 沈故渊回头,给了她一个抵触的眼神,万分嫌弃地上床裹紧了被子。 池鱼闭眼,发着高热的脑袋开始混沌起来,闷得她很想吐。天地间一片黑暗,她走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看见一丝光。 “池鱼,到我身边来。” 熟悉的声音,她一听见就下意识地往那边跑,果然,没跑两步就看见了沈弃淮站在那里,温柔地朝她伸手:“过来。” 心里一喜,她立马冲上去,像往常一样,死死地抱住他。 “王爷。”池鱼高兴地道:“我刚刚做噩梦了,梦见幼微背叛了我,您下令烧死我!” “傻瓜,做噩梦还这么开心?”沈弃淮摇头:“莫不是睡傻了?” “因为是梦,所以我很开心啊!”池鱼又哭又笑:“您不知道,我在那个梦里有多绝望,快要死掉了……是梦就好,是梦就好!” “你真傻,我怎么舍得烧死你?”沈弃淮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我马上就要娶你过门了啊。”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早想到这一点,我就能更快从那个噩梦里醒来了啊,我真笨!”池鱼激动得忍不住拍手。 然而,这双手一拍,却没有痛感。 池鱼一僵,缓缓低头看了看,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不痛。 抬头看了看,沈弃淮已经没了踪影,天地间独她一人,绝望地看着这个梦境。 悲极反笑,池鱼笑得前俯后仰,眼泪横流。 “我真傻,真傻啊……” 屋子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吵得沈故渊不得不睁开眼,披衣下床。 “喂。”皱眉看着软榻上做梦都在哭的人,沈故渊很生气:“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吗?两个时辰也行啊!” 宁池鱼双颊嫣红,脸色惨白,眉心拧成一团,眼角的泪水不断漫溢,滚落下来打湿一大片枕头。 “还哭呢?”沈故渊以为她醒着,伸手就将她拎起来想教训一顿。 然而,手碰着她的肩膀,触手滚烫,比先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