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六章 第二条大鱼
“哈哈,田先生猜的没错,我们确实算是山门中人,想必你不会介意我们的来历吧?”曾禹大笑了一声,然后向田丰说道,语气中自然夹带着山门中人那种下山后试图与天下争锋的气势。 “那倒没有,不过你们这些山门平时都隐世不出,这个时候选择入世,看来你们也是看出了世道将变,想要在接下来的纷争中分一杯羹。”田丰说道,这也是所有人对隐世山门共同的看法。 “自从儒家一家独大以后,咱们其他学派不得不避世保留自己的传承,但是我们也从来没有放弃。如果儒家能够让天下富足,我们自然愿意融入他们,但是田先生也知道如今这个世道,名不聊生,甚至易子而食的惨剧时有发生,我们不得不找机会为自己博一片未来。”曾禹也承认田丰说的话,不过同时反驳道。 “儒家虽然有过错,但他给天下带来了几百年的太平,只要我们能够埋头反思,总会找到自己真正的缺点并且改正的。”田丰毕竟修的是儒家,涉及学术之争的时候自然是倾向于儒家。 “那现在找到了吗?”曾禹问道。 “这…我们总会找到的,不劳你们费心。”田丰此时毕竟是年轻人,不愿意亲自认输,硬声回应道。 “是等着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时候找到,还是看着异族屠戮我们大汉子民的时候?”曾禹最反感的就是儒家这个样子,他们内斗的时候是一把好手,但是等到出现变故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田丰一时愣住了,不过当他看到曾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出口反问道“难道你们这些山门不是吗,否则也不会被儒家逼得退出朝堂。甚至当初和儒家同为显学的墨家,如今应该传承都快断了,而法家,也只能以儒皮法骨的方式残存于世。” “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这些年也都在反思,比如墨家,他们的思想是断了传承,但是他们的百工技巧,却一直在不断传承。儒皮法骨,也可以说是一个褒义词,代表法家也学会了变通,学会了如何更好的融入这个朝堂这个社会。只有你们儒家,自从一家独大以后,失去了进去之心,沦为夸夸而谈只知吟诵风月之说,于国于民又有何用?”曾禹并没有否认田丰的话,但是他的反击却更加犀利。 “所以你们此次出山,是代表那些避世山门打算复仇吗?”田丰有点担心,毕竟学术之争往往比看的见的战争更加激烈,也更加残酷。 当初儒家被汉武帝独尊以后,其他学派没有的容身之处,多少学派的子弟论文囚徒,和赘婿、商贾一样成为军中的炮灰,几乎全部在对匈奴的战争中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而儒家历来主张君君臣臣,所以要论罪魁祸首,只能是儒家的那些巨头,比如董仲舒等,而现在山门子弟如果复仇,显然不可能将找董仲舒,只能找如今的这些儒家士子,也就是如今大汉朝占据了统治阶级的所有人。 “如果我回答是,不知你会怎么做?” 田丰蹭的站了起来,指着曾禹咬牙说道“如果你们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入世,那我田丰即使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将你们这些山门中人斩尽杀绝,你们一日不消失,我一日不收刀。” “哈哈,田先生想多了,学术之争说到底还是为了看谁的思想能够让天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我们下山,并不是为了复仇,只是希望天下的百姓日子能更好点,士子的选择可以更多一点。”曾禹看着田丰诚恳的说道。 田丰怔怔的看着曾禹以及旁边的郭嘉和朱文,想从他们脸上看出曾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他从曾禹的眼中,除了真诚并没有看出什么,他开口说道“我暂时信你一回,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曾禹笑了笑,说道“我们几人代表不了其他山门,但是我可以向先生保证,我所代表的一系,必定说到做到。至于如何做,先生可以亲自去看看,如今在我治下的安平县,大多数人已经可以做到安居乐业,不会出现饿殍遍地的惨况,而且我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 “哈哈,原来你是在这里等我了。不过我如今只想好好的教导村中的孩子,不想去趟大汉朝堂的浑水,估计要让你失望了。”田丰也不是笨蛋,曾禹话一出口,他就猜到了曾禹真正的目的,心里也一下子放心了,现在主动权在他。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汉室将衰,百姓名不聊生,先生又何必浪费自己一身才学?”曾禹也知道以田丰的智慧,自然能够猜到他的真实目的,不过田丰既然心系百姓,和他的目的一致,还是有可能说服他的。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的想法,不过天子无德,宦官当道,肉食者鄙,我也只能辞官归乡,落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田丰本身就是在官场受到打击后才回乡的,此时听了曾禹的话,他也只能无奈的回复道。 “先生何不换个角度去想想,从上而下治理难,但是如果从下而上,现在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我曾禹不才,忝为安平县令,可以任由我们施为,咱们现在做不到让全大汉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但可以让治下的百姓全部过上富足的生活。”曾禹劝说道。 “我现在留在家乡,也一样可以让乡民过上好日子,而且还可以教导村中小孩。”田丰说道。 “我看不至于吧,刚才从先生屋子出去的人,据我猜测应该是黄巾道的张角。先生与张角交往过密,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先生你觉得他们能够成功吗,一旦他们事发或者失败,这个村庄肯怕会被当做乱党。”既然软的不行,曾禹也只能拿出这个杀手锏,这也是看到张角从田丰屋子出来后临时想到的。 “你…”刚坐下去的田丰又站了起来,指着曾禹,但是话却卡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他知道曾禹说的没错,黄巾道起事后如果一切顺利占据了冀州还好,否则他们这个小村落,必定会沦为官府泄愤的工具。所以每次张角一过来,他都是将其骂走,尽量减少因为自己的原因给村里带来灾难。 “先生稍安务燥,且听我将。你我都知道,黄巾道起事注定会是一个失败的结果。先生即使有大才,可以为村落向官府求情,但是你觉得官府会为了你而放弃这大好的军功吗?而且,即使官府放过这个机会,你以为黄巾道的其他人会看到张角的面子放过你们?黄巾道信众的来源本身就很复杂,肯怕一旦起事以后,其行事会与最初出现很大区别,所谓刚刚赶走了官府这头猛虎,又迎来黄巾道这头饿狼。”曾禹向田丰分析道。 田丰听到这里,沉默了下来,他确实如曾禹推测的一样,是想着凭自己在士林中的名气,向官府求情,让自己的家乡同伴免于无妄之灾。但是关于曾禹说的黄巾道信众会向他们下手,却是他没想到的,不过凭他的智慧,知道曾禹说的不会是恐吓他的话。 黄巾道的信众都是普通百姓,甚至其中还会有很多地痞流氓,一旦脱离了大汉律法的控制,那将会是更大的灾难。而且战争中逃兵往往就会沦落为盗贼,一旦聚集到一起就会聚啸山林,打家劫舍祸害一地。 “战争只是对百姓的第一次伤害,他们仅仅体现在服役百姓的牺牲以及税赋上面。而战争导致的逃兵、溃兵的第二次伤害,才是对所有可能的百姓造成直接的伤害,这也是最让人痛恨和无法避免的。至于第三次伤害,那就是让所有人恐惧的瘟疫等,这才是这个时代让所有人谈之色变的生命收割机。”郭嘉在旁边解释道。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我现在明白屈子当时的心理了。”田丰长叹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民生多艰,正需要我们去施展自身才华,给治下百姓一片安宁。”曾禹说道。 “曾大人有什么建议?”田丰此时已经比较认可曾禹的话,他向曾禹询问道。 “先生应该知道,我想让先生帮助我。我们刚刚入主安平县城,正需要先生这样的大才,如果先生愿意,还可以劝说村里的百姓一起迁往安平县城。”曾禹说道。 “故土南离。”田丰的回答很简单,但是说出了所有大汉百姓最真实的想法。 “如今安平县城田租三十税一,口赋一年一次,如果服徭役,由官府食物,并且每天十个钱的工钱,当天结算。而且如果迁移过去,官府会帮忙修建统一的石屋,至于费用可以按五年偿还。”曾禹也不说别的,只是将安平县城如今的税赋政策,以及对新迁百姓的好处说了出来。 大汉虽然田租一直是三十税一,口赋也是固定的金额,但是耐不住一旦有事或者官员贪财,总会巧立名目征收征收税赋,比如部分地方,口赋甚至收到了几十年之后。所以百姓才有“税赋繁数,百姓困乏,耕桑失时”的感慨。 “谢大人,请大人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说服村民们。”田丰向曾禹一拜,然后说道。 “无妨,只要大家搬过去,我相信所有人都会有更好的生活。”曾禹将田丰扶起,向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