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从来没有接触过榨油业,更没有接触过榨油机械,但是作为一个工科生,对机械原理的了解却是基本功,通过对木榨的观察,再加上于图书馆里找到的榨油机械的构造,对榨油机的构造也有了充分的了解,自然也知道,应该设计一台什么样的榨油机。 首先榨油机要使用水力。 水力是减少人力的最好选择,至少在这个时代是如此。 秉承这一原则,在反复构思良久之后,施奕文化在桌上摊开纸,然后拿着铅笔与量尺等工具绘制起榨油机的各个部件设计图纸。不过只是半个时辰后,差不多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图纸。 端着果盘进入书房的寇芸,看到少爷在那画着什么,便不解地问道。 “少爷,你这是画的什么?” “这是一种新式的榨油机,比现在用木榨榨油省力,而且出油更多。” 寇芸诧异地说道。 “少爷,咱家要办油坊了?那可不是什么干净的活。” 在寇芸看来油坊都是苦力干的活,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惊讶。 施奕文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拿着图纸去铁匠铺找人做榨油机了。 去铁匠铺的时候,施奕文甚至都没留了个心眼,直接把图纸部件交给的铁匠做,他倒是不担心铁匠知道榨油机的构造,因为即便是复制出来也没有用,现在就是一个大铁疙瘩而已。 在铁匠铺里,冯匠头瞧着图纸,左看右看看不明白。 “公子要用铁铸成这样的铁方框?这是做什么的?” 所谓的榨油机非常简单,其实就是带有榨盘的铸铁方框,这也是施奕文压根没有保密的原因——结构太简单,一次性浇铸成型的铁疙瘩。 “能铸出来吗?” 施奕文没有回答冯匠头的话,而是直接问道。 “全部用铁铸出来,至少有五六百斤,能一次铸出来吗?” “瞧您说的,公子,我们冯记铁坊,可是连3000斤的铁钟都铸过,五六百斤,小菜一碟,公子你这玩意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尽管在工厂步入正轨之后,施奕文很少过问厂里的事情,但现在原料已经影响到了厂子里的生产,自然不能再拖了。 “成,五天,五天后,保准把这给您送过去”。 离开了铁匠铺之后,施奕文倒也没有耽误时间,而是一门心思扑到了油坊里,开始对油坊进行改造,尽管油坊原本就有水车,可是旧式的水车效率太低,需要修建新的水车,还有需要重新设计新的传动系统,通过采用皮带传动,让动力变得可控。 实际上这一套皮带传动系统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毕竟,在历史上有着类似的传动系统,就是所谓天轴或者地轴,装在厂房上方或地面由一台动力机驱动多台工作机的长轴,它们曾广泛用于驱动机床等设备,后来随着工作机都已采用单独电动机驱动,而被淘汰。 这套设备看似复杂,但实际上却非常简单,用在水力驱动上,可以进一步简化结构,对于那些堪称巧手的木匠而言,用硬木制作这套木制的传动系统,并没有什么麻烦的。 真正的问题,恐怕还是榨油的原料。 “……吃食用的油大抵上是以胡麻、菜子、苏麻、大麻仁为主,至于大豆因为蒸料费时、籽粒太硬,所以使用并不多。” 站在新东家的面前,孙家勤显得很是谨慎,过去这间油坊是同宗族叔的,还有几分亲情,可现在的东家却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留下他是因为东家需要有人操持油坊,能不能讨东家赏识,往后全得凭能力,不过对此,孙家勤倒也极为自负,毕竟,他已经在油坊里做了三十年,对油坊里的事可谓是了若指掌。 “再就是点灯用的油,一则柏仁内水油为上,亚麻子次之,棉花子次之,不过因为柏仁水油价高,亚麻子恶臭且产于陕西,所以江南大抵上是以棉花子为主……” 听着孙家勤的介绍,施奕文直接了当的问道。 “这里面,谁最便宜,我是说原料。” 既然是造肥皂,自然要用最便宜的原料。 “回东家,榨油的原料都有时价,时价各有不同,不过大抵上,咱们油坊是以菜子主,这菜子的价格……” 话未说完,善于察颜观色的孙家勤就注意到东家的似乎对菜子没有什么兴趣,连忙答道。 “东家,若是吃食用的油,自然是菜子最便宜,百姓种的多,且子脆油多,所以寻常百姓往往是以菜子为主,再就是胡麻油,价格稍味,但是味道上佳,要是灯油呢,就是棉花子油最便宜,其实,在榨的油里头,也就数它最便宜。” “棉花子油最便宜?怎么个便宜法。” 施奕文诧异道。 “东家,有所不知。” 瞧着一副富家公子模样的东家,孙家勤只以为他是不了解行情。 “这天底下但凡是种棉花,都是为了用棉花纺纱、做被,自然没人要棉花子,可这东西数量又多,百斤棉花里至少得有60多斤棉花子,这东西根本就没什么用,就是喂牲口,牲口也不吃,顶多也就是只能拿来沤肥。没用处自然也就一文不值,虽说一直有人拿它榨油,可棉子油质劣味酸不说,而且榨油也是费时费力,出油极少,要不是因为棉花子榨油后的油渣可以用来喂牲口,再加上棉花子不值一钱,估计都没人拿它来榨油,用它点灯。” 棉花子没用? 难榨? 有了榨油机,什么油不能榨? 孙家勤的话让施奕文惊喜道。 “棉花子是什么价。” “东家,棉花子压根就不值钱,都是棉商们把收到的棉花,擀棉去子后,院子里会堆放许多棉子,那些棉子压根就没什么用处,放在那里也是占地方,所以油坊就负责把棉子拉走,不用掏钱买,只要自己装运拉走就成,油坊用棉子榨油后,棉子油卖给百姓当灯油,至于油渣就卖给城周围的百姓,要么喂牲口要么给桑树上肥,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裹住本钱,要是掏钱买的话,肯定不够本的。” 呃! 还有这样的操作! 惊愕的睁大眼睛,施奕文盯着孙家勤问道。 “居然可以这样,那咱们南京有大棉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