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晏殊等人结伴,到昆阳古城看了一圈。那进而已经被定为新的叶县县城,正在组织民夫夯筑城墙,有些杂乱。从昆阳明回来,到澧河对岸逛了一天。一年时间,这里已经发展成一个大市镇,各种店铺林立,极是热闹。特别是铁监几乎所有的产品,这里都有出售。几人选了合意的货物,命随从雇了挑夫运回治所。因为是个人所用,以搪瓷器为主,加上一些新奇玩意。 第二日清晨,杜中宵与苏颂一起,陪着四人上了火车。 看着趴在铁路上的怪物,晏殊道:“火车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这么多车联在一起,一起走么?” 杜中宵道:“相公,这些车厢都是连在一起的,全靠前面那个车头带动,自然一起走。” 晏殊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倒是与车船相差不多。汴河上的船,现在就是前面一艘车船,后带着许多船,如果连缀数里,逆流而上,不用纤夫了。” 一边说着,众人到了车门旁。杜中宵第一个上车,站在车门处,接应几人。苏颂走在最后,都上车之后,到了后边的车厢里面。几人的随从跟在后面,一起进了车厢。 杜中宵对殊晏道:“相公,这一列车还有许多车厢,不必全挤在这里。留下几个贴身听吩咐的,其余人可随十三郎,到其他车厢去。”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几人都有些拘束。听了杜中宵的话,纷纷留下身边亲随,让其他人随着十三郎,听他安排,分到了前后两个车厢。 杜中宵对十三郎道:“此去要三四个时辰,你备些酒肉,与众人饮酒耍乐。” 十三郎叉手应诺,带着杜中宵的亲随,招呼几位知州的随从。 此时车窗已经换上了玻璃窗,能够看清外面的景色。晏殊几人站在车窗前,看着外面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群,各色人等,兴致勃勃。 正在这时,一声汽笛,把几人吓了一跳。 杜中宵忙道:“诸位相公,汽笛一响,就是要开车了。车甫开摇晃得厉害,还是坐下,防止跌倒。” 靠窗一张大桌,紧邻着窗子。晏殊坐了首位,宋祁欧阳修和柳植纷纷落座。 柳植听刘永年讲过他当时坐车时的情形,有些紧张,双手牢牢抓住桌子。 晏殊见了,笑道:“给事,这车如此之大,又是联缀在一起,能晃到哪里去?何必如此小心。” 柳植道:“相公不知,本州都监刘永年曾坐过这车,说是开时危险得紧,一不小心就跌跤。是以要牢牢抓住,等车开起来,就不怎么摇了。” 晏殊听了就笑:“车怎么会摇?难道还会跟船一样——” 正说到这里,火车开动,惯性让几个人都被猛推了一把一样。说话的晏殊冷不防,一下顶在桌子上。 杜中宵暗自苦笑,自己正要劝几位防备一下,不想晏殊就被闪了。已经撞了,自己不好再说什么。 随着况且况且的声音,火车开动起来,不大一会,车厢就变得平稳,只有略微摇晃了。 柳植放开手,笑道:“刘都监岂会说假话?这车果然如此。” 此时其他三人还惊魂未定,双手依然牢牢把住桌子。见柳植放开手,一起看着杜中宵。 杜中宵道:“今日上车匆忙了些,没及时告诉几位相公,见罪。火车跑起来比马车快得多,每当开时和停时,人都会像被人推一把一样,就像刚才一样。现在开起来,除非急停,已经没事了。” 欧阳修慢慢放开手,试了一会,问道:“这车开几个时辰,都是如此?” 杜中宵道:“一气开不了那么久,中间要加煤加水。我们这一路,是在青台镇停一次,等加了煤和水之后,便可一气到唐州。中间没有别人上车,不需要停了。” 宋祁道:“如此说来,倒也跟马车一般。不过马是要喂草料,这车却要加煤和水。” 众人说着话的功夫,火车已经驶出了铁监的范围。车窗外面树木飞速地向后退去,景物不断变换。 几人何曾见过这种景象?被窗外吸引,都不说话,看着窗外。 杜中宵叫过随从,吩咐他到前面,让餐车送些酒菜来。前路漫长,几人喝酒吃菜,打发时间。 不多时,兵士端了酒菜上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杜中宵道:“左右无事,我们用些酒菜。青台镇还有两个时辰才到,路还长着呢。” 欧阳修听了笑道:“这路我走过,记得到青台镇有两百余里。赶得再是紧急,也要三天时间。现在只要两个时辰,运判还说路远。一个时辰走以前一天的路,以后到荆湖为官的人,都要谢你呢!” 众人一起大笑。到荆湖和广南为官,不只是路上辛苦,这漫长的路上时间还不计入宦期,官员深以为苦。有倒霉的官员,连续几任都是远离京城,当官的时间还没有路上的时间长。现在有了铁路,千里也不过一天时间,不知方便了多少。以后有铁路的地方,都不用担心路途遥远,很多事情要变。 比如福建和广南,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是三年一任,等于别的地方两任。即使如此,官员也是想方设法不到这些地方去,有的甚至宁愿辞官不做。以后铁路通了,必然不同。就是朝廷定的官员做官,一近任一远任轮流的原则,也会因此改变。 不一会酒菜上齐,杜中宵举起杯道:“相公,且饮一杯。” 举起杯,晏殊看着桌上的炒菜,奇道:“怎么,这车还能做饭做菜么?” 杜中宵道:“可以的。这样大车,灶台又占不了多大地方。粮米肉菜,沿途停的时候,可以补充。” 晏殊吃了一惊:“那岂不是说,若铁路通到数千里外的边疆,火车可以一直不停?几天时间,就可以行数千里!便如西北秦州,从京城出发,几天时间就可以到了?” 杜中宵点头:“确实如此。只要沿途加煤加水,这车可以一直开下去。从京城到秦州,如果通了铁路,估计只要四五天时间,就能到了,着实方便许多。” 晏殊看了看其他几人,正色道:“可不只是方便许多,路上时间短了,少吃多少粮米!如果有铁路到秦州,能够运兵,京城几十万大军数日到西北,这是影响天下的大事!此诚可谓国之重器!” 杜中宵点了点头:“相公说的不错,确实如此。铁路于天下最大的影响,就是可以快速调兵。而且不只是兵可调,粮草补充也方便。那个时候,纵然一路几十万大军,也不致让天下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