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军衙门里,杜中宵、刘几和杨畋坐在主位,看着新到的窦舜卿、向传范和杨遂,以及在三人身边的李复圭,道:“窦都监以管军王太尉和赵滋之荐,愿来营田厢军,实是难得。杨遂在贝州时就相识,当时先登,向监押则经兄前知随州向综之荐,愿意前来,我们欢迎。李知州去任,愿来营田务厢军,做个军需官。都是我们急需的人才。今日备了酒,一会为你们接风洗尘。” 四人一起谢过,在客座落坐。 杜中宵道:“军中原编为三师,现在两师已有师主,窦都监便为第三师师主。杨、向二人随在窦都监军中,如何安排与两位军主商量。李知州与他人不同,为军中军需官,随在我的左右。” 刘几道:“现如今诸军基本齐整,惟骑军缺人与马,炮兵缺人,一时难以招人入军中。李知州,此事你多用些心思。如果在秋后之前,能把人马配齐,本军就整编完成了。” 李复圭拱手:“回提举、军主,下官御任之后,此次在京中陛辞时,听城中大臣议论,营田厢军报上去的编制委实过多。全军将近五万人,依数目论,相当于沿边一路兵马了。虽然军中花费多是来自于营田务,士卒多是厢军,人数还是太多。现在军中人马不齐,不如就依朝中的意见,缩编一下为好。” 杜中宵看了看刘几和杨畋,笑着道:“缩编也未尝不可,不过编制还是留在那里。一军以五万人之数,是为了应对战事,一路之兵当有此数,不然不可以攻守自如。厢军到底是营田,人马不足,自然可以把人数省下去,编制留在纸面上吧。” 禁军之中,带兵两三千人已是当然的中级军官,再向上,除非入三衙禁军做定主、厢主,不然在地方是没有机会锻炼带更多兵的。厢军到底是厢军,在朝廷中眼中非正规军,杜中宵怎么折腾,朝廷都当作是试验而已,将来做不得数的。军中的军官,多是隶营田务之下,非朝廷的正规军官。正式军官来,都是超擢数级,都监可以做师主,带一万余人。其实在禁军体制下,都监最多带兵不过一千,厢军放大了十倍。 带的兵多了,发的钱当然也多,都是营田务和常平司补贴的。三位军官前来,本来待遇不变,官与权仅是在营田厢军之中。 王凯已升任马帅,在麟府路时窦舜卿是其手下,曾有争执,后来非常赏识。前几年,窦舜卿在京东路打海盗,与赵滋是同僚,这次就是他们两人价绍前来。杨遂是平贝州王则之乱时的先登之将,后世说此事的《三遂平妖传》的三遂之一,既得王凯赏识,与杜中宵也有一面之缘。向传范则是前宰相向敏中次子,赵德昭之子赵惟吉的女婿,此时官位不高,因兄长向综推荐,来到营田务任职。作为外戚,本来就没什么打仗的机会,营田厢军带的人多,钱粮又多,可以惟持自家的排场。、 李复圭是个善于发现机会的人,任唐州知州的时候就与杜中宵有接触,此次主动来做军需官,依然是文资。军需官相当于出战时的随军转运使,依照此时惯例,都是由文臣担任。他说现在营田厢军的编制过多,不是代表自己的意见,而是朝中皇帝和大臣的意见,杜中宵当然不能违背。 这就是禁军和厢军的不同,虽然在西北,帅臣的意见都是乡兵、蕃兵比禁军好用,但武将的职官却是跟属下禁军人数挂钩的。地位决定带多少禁军,其他兵马不做数。 一军五万人,完全就是一路之兵,杜中宵也觉得这个数目太庞大了些。但算来算去,如果把军定义在一路,也就是武将能够带兵的极限,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不管怎样先把编制立起来。数量再多,就不是常任武将能够决定的,必然是有朝廷派出的帅臣进行统一指挥。这样算来,一军军主,其实相当于现在的沿边一路都部署。再向上,就是经略使级别的帅臣了。 上了茶,几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议论着朝中对于营田务整顿厢军的看法。普遍意见是,杜中宵定的一军人数实在太多了,这样整编下来,天下还剩几个军?还有一点,就是炮兵和骑兵过多,炮兵能够自己制造还好说,宋朝境内不产马,那么多骑兵怎么去编? 杜中宵静静着,最后问道:“你们既到营田厢军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觉得朝中说法如何?” 窦舜卿叉手:“回提举,末将官不过都监,带兵不过千余人,万人以上兵马如何,实在不知。” 杜中宵点了点头,对三个武将道:“无妨,这一两个月,你们到编好的军中去,从最基层起,一点一点熟悉。都监带兵千人,其实与现在的一营之兵相差不多。不只是数目,而且是打仗的做法,都是手下兵马列阵而战。至于情报、行军、补给、退却、追敌,都不在考虑之内。以后不同了,这些东西都必须要学起来,不然不能独当一面。军中与以前的编制最大的不同,是营一级列阵而战,之上的层级,都要能够独当一面,直接面敌。此事可不简单,要学的多了。” 窦舜卿道:“末将在边陲多年,与敌相交,数次与敌争战,对这些倒是不陌生。” “那就好,那就好。”杜中宵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后面摆了酒筵,我们入席吧。” 众人到了后衙,各自分宾主落座,杜中宵引着喝了几杯酒,道:“诸位初来,一会让你们的随从与营田务的官吏一起,安排住处。旁边就是镇子,采买什么都方便。抽出空来,到樊城一趟,从这里有火车去,容易得很。那里有常平司开的商场,各种货物应有尽有,先安心住下来吧。” 向传范笑道:“末将在京城的时候,与周边人氏说起,无不羡慕京西路的繁华。只是末将因为身份关系,不好随便出京。这次来随州,亲戚吩咐,要买许多货物呢。” 外戚的行踪是受到限制的,住在京城,未得旨意不能随便出城。营田务的铁监,常平司的商场,给京西路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铁路通了之后,北路的洛阳,南路的襄州,加上中间的铁监,成了天下数得着的繁华之地。反倒是开封府,因为独立于经济体系之外,商业远远落后了。 现在京城的富贵人家,经常坐两京铁路,从开封到洛阳去玩耍,更加带动了洛阳繁荣。那条铁路是天下最繁忙的,去年刚刚改成了又轨,一边连着政治中心,一边连着商业中心。 很多官员愿意到营田务和提举司来,与此不无关系。杜中宵的地位,此时堪堪到路长官,对于很多前途远大的官员,到他手下为官,心中难免有顾虑。这么多年了,营田务只有两个罪官,常平司报上去数月了,还没有定下属官了。 这几个常平司赚钱太多,朝廷安排属官,希望是有地位有能力的。有能力有地位的,又不想到杜中宵手下,僵持很久。直到不久之前,才终于决定先设一个常平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