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紫竹城那座城池般的广南王府,天京城的这一座,显得太不入流了。但是,这一个广南王府,在天京城中任然是数一数二的豪奢宅子。 此刻,偌大的王府中却是上下肃穆,一片白色。 御家在京中本是有宅子,但是御衍喜欢跟着刘献厮混,常常留在王府混吃混喝。当然,广南王府并不在意这一个混吃混喝的嘴巴,毕竟是御虎子的儿子,况且,这御衍和刘献的关系,可是亲如兄弟。 此刻,御衍也是披着白色,在灵堂外守着。自打楚逸海将那信和剑送入天京后,这半个月,刘献竟是一次门都没出过。整日守在那紫薇剑旁,不怎么吃喝。 王府管家老杜此刻见了御衍来了,喜上眉梢,毕竟过去这么久,只有御衍拿进去的东西,刘献才会吃几口。 御衍看见老杜那求救般的眼神,接过了他手中的食盒,道:“他这几日还是守在里边儿?” “可不是吗御公子!”老杜哭丧着脸:“世子殿下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老奴可是急死了,还有啊,下人们叫世子殿下,还会被世子打出来呢?” “嗯?”御衍有两日没到这儿了,他平日里也有自己的事,自然是不知道这是为何,问道:“这是为何,他不是想来仁善,对待下人最是宽厚吗?” 老杜从门边探头看了看,确定刘献隔得远,听不见自己这边儿说话,于是凑到御衍耳朵边说道:“王爷送入京城的那封信竟然是要捋了世子殿下的位置,当然,我们下人都看出来了,现在出了这种事儿,殿下的位置不能再摘掉了,但是殿下不认,非要按那封信上写的,不愿当这个世子了。” 御衍听了老杜神神秘秘的话语,心中思衬道:“这倒是他的风格。”嘴上却是道:“您不必管了,我去劝劝他。” “王爷还没有消息,京中大局不能没有世子主持,老奴就先行谢过御公子了。”说罢,老杜顺着门廊匆匆走了。 御衍拿着食盒,走进灵堂。、 灵堂中摆设简单,该有的都有,只是那应当听着棺椁的地方,却是只摆着一柄残剑,显得空空荡荡。紫薇剑已经被清洗干净了,上面的污渍清洁一空后,这紫金色的剑刃又一次变得威风凛凛,只可惜剑身已残,执剑人已不再。 “吃点东西吧。”御衍走到刘献身后,借着供桌将食盒放下,打开来,将里面的事物一样样拿出来。里面多是糕点,反倒没什么正餐。这样也好,吃起来方便。 刘献斜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御衍,道:“你来啦。” 御衍拿了一盘桂花糕i,递到刘献面前,道:“吃点儿东西垫补垫补,要不然还没查出来什么,自己身子先饿坏了。” 刘献想了想,拿过那碟桂花糕,坐起身来,拿起一块往嘴里送。 “这就对了嘛。”御衍看见刘献肯吃东西了,道:“听说你不愿意当世子了?” 闻声,刘献被口中的桂花糕噎住,重重地咳嗽起来,御衍赶忙从一旁拿了一壶茶递给他,刘献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壶嘴,一顿牛饮。待到咽下了嘴中的食物,他将茶壶放下,用袖子擦了擦嘴,道:“是父王不让我当了,并非是我不愿当。” “那你还装什么清高啊。”御衍嘲笑道:“你和我不一样,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你可有好几十兄弟,能坐这位置的,少说也有七八个吧。” 刘献无言以对。 “咱们和人一般老百姓不一样,最简单的,你看我俩天天睡画舫,若是平常百姓,承担得起吗?” 刘献依旧不出声。 “咱们享受了一般人享受不了的,也要背负一般人不能背负的,这就是命,咱们得认。这个圈子里,仁义什么的都空的很。我一直拿你当亲哥哥,所以才这么和你说的。” 御衍看着不远处的那柄残剑,忽然几步走过去,将残剑拿在手中。 刘献起身阻拦,道:“你做什么!” 御衍却是将残剑塞到刘献手中,道:“觉得心中憋屈,就拿着紫薇剑去建功立业,站稳脚跟,成将军是个英雄,不希望自己的剑留在灵堂或者是坟冢里。” 刘献握着那把残剑,手腕翻转,试了试剑身的重量。他不习武,用起来有些沉重。 “若是觉得沉重了,就找个工匠,把它改成一把匕首防身。”御衍出主意。 刘献将紫薇剑握在手中,左手轻轻从剑身的断口上抚过,说道:“知道为什么我不愿再做世子吗?” “不是你所信守的仁义?” 刘献摇摇头,道:“我来京城时才八岁。当时送我来京城的就是成将军,他在天京城门前对我说,将来我长大成人了,就把紫薇剑送与我做佩剑。” 这一次轮到御衍不开口了,他不知道成冉煊竟然与刘献是旧相识。 “他还许诺教我天下最厉害的剑法,”刘献转身,看着那矮矮的,檀香木的灵牌,道:“可惜我还活着,他先死了。既然这样都等不到一个人,那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个世子?” “成将军不算骗你,你能够舍得世子位的这一天,也许你就算长大成人了,当然,这话由我来说可能不合适,但是事实却是如此。紫薇剑,也是你的佩剑了。造化弄人。” 刘献将紫薇剑拿在手中,道:“缺个剑鞘。” “打成匕首再配吧。” 御衍话音未落,却听见管家老杜的声音:“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何事?”刘献转身。 “王爷派人来送信了,您还是亲自出去迎接吧。” 刘献同御衍对视一眼,道:“这就来,你先去候着。” “诶,我这就去。” “怎么说。”御衍笑着说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等了很久了。”说罢,刘献将紫薇剑拿在手中,径直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