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外,看似平和的大街上,暗流涌动。长公主府的侍卫暗探,和许德手下的眼线,不动声色地交手。但是自从许德对京中大清洗后,此处已经很久没有死伤了,无论是长公主还是许德,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此刻,长公主府后门边儿,两个小贩在没什么行人的道路上守着。他们一个挑着两个竹筐,里面是些糖人儿之类的小玩意儿,另一个则是拿着两个小葫芦,里面不时传出蛐蛐的叫声。 这二人做生意,却并不往来往行人众多的前门边儿去,而是守在这后门边。偶有过客,也并不上前推销自己的物什,这二人的身份是早早暴露在长公主府的,许德的暗探。 那拿着葫芦的男子见天色将晚,口中缺些味道,就向身边那挑着竹筐的男子道:“嘿,老六,想不想喝酒?” “不好吧。”老六坐在墙边,此刻抬起头看向那卖蛐蛐的男子,他虽口中说着不好,眼神中却是透露着渴望,道:“老五,你记不得上次我们偷偷饮酒被抓住的事儿?我俩暴露不就因为饮酒吗?” “怕什么,反正暴露了。”老五看了看这空荡荡的后街,道:“一会儿我去打酒,你去前门边儿店里买些吃食来,前后不到半刻钟,没人会知道的。” 老六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还是答应了老五。 老五见后接中最后一个人出了巷子,将两个装蛐蛐的葫芦别在腰间,朝后边儿一家酒肆去了,而老六则干脆不管自己的小摊儿,径直跑着,往前边儿的饭铺去了。 见二人离开,一人从老六出去的街口摸了进来,见左右无人,一个翻身,进了长公主府。 …… “哎呀,主子,那人不值得你这般惦念!”银屏见自家主子痴痴地坐在书房中发呆,料想她是又想起那个人了,出声道。 长公主今日穿了一身蜜合色的琵琶襟上衣,头发随手挽了一个髻子,浑身上下透露着懒散二字。她盘着腿,蜷缩着书房中的软塌上,裹着一床绣着牡丹的薄毯子,榻上还放着两本展开的戏折子。 原本长公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发着愣,此刻被银屏一说,脸色忽地红了起来,故作严肃道:“哪有拿自家主子开玩笑的,你就是讨打。” 银屏走到软塌边,将长公主的一双绣鞋摆好,道:“是不是那只有主子你自己心中清楚。许德在咱们这儿布了天罗地网,耗子都钻不进来。难道他还能飞进来不成?” “谁能飞进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银屏瞬间紧张起来,挡在不明所以的长公主面前,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那人推门进来,道:“我是飞进来的。” 银屏定睛一看,此人一身黑衣,头上带着雾蒙蒙的黑色斗笠,不是那柳下君子,又是何人? 银屏一脸惊讶,而长公主更是花容失色,慌忙坐直了,但是却又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弯下身子去拿鞋子。 银屏反应过来,柳眉竖起,冲着柳下君子道:“不知道出去回避一下吗?就干站着?” 柳下君子闻声出了书房门,隔着门上的纸,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长公主在银屏的帮助下穿了鞋,准备起身开门,走出几步却又回过头来,拉着银屏的手:“屏儿,你看看你我的头发可还好看?” “好看好看,我家主子天生丽质,怎样都好看。” 长公主走到门边,将门打开,道:“先生,进来说话。” 柳下君子转身进屋,道:“长公主这些日子在家中,可是努力增长学识。” 想起软榻上摊开还没有合上的戏折子,长公主脸色不经意地红了,对柳下君子道:“先生说笑了,不过是些戏折子罢了。”长公主走到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坐下,对着收拾软塌的银屏道:“屏儿,沏壶茶来。” 银屏收拾了手中活计,点头应声去了。 “不知先生今日冒险前来,所为何事。” “长公主殿下可知这些日子京城中的情况。” 长公主虽然没法出门,但是对于京城的消息确实了如指掌,道:“虽然没法出门,但是大致的消息我还是明白的。” “那,当下有一个机会,帮助皇上一举揽回朝堂的大权,或者,至少不再让许德一个人在朝廷上,一家独大,长公主殿下可愿意?” 听到这样的事,长公主几乎一口答应,但是害怕其中有诈,问道:“是什么事,先生能说与我听吗?” “户部失去堂官很久了,当下有个人,很合适。” “谁?” “广南王世子,殿下的堂弟刘献。” 因为同住天京城,况且不像和皇帝之间,被许德框着,长公主和刘献这堂弟,二人的来往还算挺频繁,抛开其他的,至少,他的为人,长公主是放心的。 “先生为什么觉得,阿献可以站稳呢?” “关于成冉煊,广南王府的人总会拿出一个结果来,一个可以让广南王接受的结果,就算没有,也要硬生生造一个出来。况且,叶青来了京城,而广南王府却没有一点儿反响。说明刘献的世子之位,稳了。” “这……” “这已经够了,刘献现在有足够的资格站到前台去了,没人比他更有资格。”柳下君子顿了顿,又开口道:“除了他父亲。” 长公主的注意力并不在柳下君子的笑话中,而是仔细揣摩着柳下君子所说的话的可行性。 “先生,若是阿献当了户部的堂官,他凭什么和许德斗。” “户部尚书,就能理所当然地将国库拴在手中。此前十余年,没人敢把手伸向国库,害怕许德报复,刘献不怕。” 长公主陷入思考中,虽然为了自己那个皇帝弟弟,她是什么都愿意做,但是,强行将阿献牵扯进来,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这么自私。 见长公主犹豫不决的模样,柳下君子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时间,道:“我还有半刻钟时间能够出去,若是长公主殿下不能做出决定,这件事我会搁置下来。” 长公主权衡利弊,一咬牙,道:“我答应您,有什么需要的,您直接和我说就行。” “那好,我希望长公主殿下,找个机会,把刘献叫到府上来,再将这件事告诉他。我这一次出去,就会开始着手布置,等待您的信号。”说完,柳下君子站起身来,道:“我得走了,长公主殿下勿送,记得保重身体。” 知道对方进出长公主府都是冒着天大的风险,长公主没有挽留他,而是送到门边,道:“先生小心些。” “殿下不必送了。”说罢,柳下君子从门边翻身上了屋顶,踏着屋顶的瓦片,消失在长公主的视野中。 银屏端了茶过来,却见自家主子一个人傻傻地守在门边,气不打一处来,道:“真是的,茶都沏好了,也不留下喝一口。” “他这来去并不容易,你也不要去怪他。”说着,她上去拉着银屏进了书房。 而后门边儿,老五老六二人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两壶酒,以及用荷叶垫着的牛肉,烧鸡。 老六撕了一大块牛肉,喂到嘴巴里,一边嚼一边点头,道:“这牛肉当真入味。” 老五举起酒壶,向老六示意,道:“我选的店,那可不。来,走一个。” 二人仰头,将壶中酒灌进肚子里。 忽然,一团黑影从他二人头顶飞过。 老六一个翻身,腰间长刀出鞘,道:“什么人!” 老五也将酒壶放下,抽出隐藏在衣服里的长刀,道:“出来,我们看见你了!” “喵——”一只黑猫从二人所指的角落里走出,应该是问到了牛肉烧鸡的香气被吸引了来。 “什么嘛,一只猫,大惊小怪。”老五并不把刀再放回腰间,而是直接靠在墙上,老六也是如此。 老六撕了一块牛肉,扔给那黑猫,黑猫试探着走进,叼着牛肉跑开了。 “来,咱哥俩继续。”老五向老六举起酒壶。 “继续继续!”老六也举起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