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许安无言以对,只得拔刀,刚刚在郭仪掩护下进城的安西军将士都是拔出了腰间的刀,同守门的士兵对峙。 “将军,您就放我一人出去,十息之内,不管我回没回,你都关门。” “这……”那守门的将领还想坚持。 “哗”许安却是跪下了,将刀扔开,道:“将军!” 那须发花白的将领一咬牙,挥手道:“开门!” 银州的士兵闻言一愣,随即缓缓地转动绞盘。 “只有十息,将军请快去快回!”将领又道。 许安起身,见城门打开一线,冲了出去,郭仪所在的地方,离城门不过十步,但是,金兵离城门也只有几十步了,许安能听见他们口中愤怒的胡语。 “一。”那守门的将领在心中默念。 许安出门后,当即冲向郭仪,金国的士兵见城门关上又重新打开,全部愣在原地。 “二。” 许安眼见着将要碰到郭仪了,反应过来的金兵开始向他射箭。还有一些则向他发起冲锋。 “三。” 许安已经摸到了郭仪的衣角,却为了躲开一只箭,斜着滚出去好几步。 “四。” 许安重新跑回郭仪身边,将郭仪背在了背上。 “五。” 原本已经解下甲胄的术虎木听说了情况,又拿起长刀,跑回城墙上,看见在箭雨中背着郭仪翻滚的许安,咬了咬牙。 “六。”最近的金国士兵离许安已经不到十步,许安一边往城门靠进,一边躲避着破空而至的箭,所幸,城门已经近在咫尺了,城门里,掌门的将领准备关门的命令清晰异常。 “七。” 从南边的军队中,又是一箭射出,这一箭莫名地带着一种阴冷的气息,安静地朝着郭仪的背心射去,在距离许安不过三步远的时候,许安才听见那震耳欲聋的破风声,赶紧转身,那一箭擦过郭仪,射进了许安的肩膀,许安被这一箭强大的威势带到在地,金兵的大刀朝着他的腰间砍来,他斜着划出一步,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八。” 许安知道自己跑不进城门了,一脚将挥刀的金兵踢到,把郭仪从背后扔了出去,吼道:“接住郭大人。”随即就是好几个士兵将飞进城门的郭仪接住了。另一个金兵的大刀却是砍下,许安避无可避,硬吃了一刀,当即扑倒在地。 “九。” 许安眼前也模糊了,想着出征前许德的话,说你就是郭仪的护心镜,他感到自豪,自己总算是帮死在外族手中的父母,报仇了。忽然,一个黑影从银州城的城墙上一跃而下,一刀斩杀了三名金兵,提起许安,狠狠地扔进了城门。 “十。” 许安昏迷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无数大汉声嘶力竭地将军。将许安扔进城门的术虎木看着缓缓合上的城门,手中的长刀还在滴血,他笑了,在心底道:不欠你了。 随即,术虎木捡起一把金国士兵的大刀,主动冲杀金国的队伍。他双刀翻飞,每一次挥舞就会带起一阵猩红,他听着身后城门里,城墙上带着哭腔的一声声将军,感到一丝无奈,自己是个金国人啊。 术虎木越杀越猛,无异于古之恶来。有金国士兵趁乱偷袭,一剑刺进了他的后背,小腹上透出一截红色的刀尖来。 术虎木当即转身一刀,将那偷袭者的头颅高高地砍飞。身边的金国士兵将他团团围住,见他浑身是血,无人敢上前。 术虎木看着身后,自己已经独自从城门边杀出百步来,一丝笑意挂在嘴边,朝着城门上大吼:“黑狼军的没死绝吗!” 声音像是猛虎的咆哮,震慑山林。 “没有,将军。”虽然带着哭腔,但是城墙上的回答洪亮。 “我死之后,你们就认郭仪为主,黑狼送给许安!”他说着,一道飞出,把一个跃跃欲试的金国士兵砍到在地。 “看好了,黑狼军的统领能做到哪一步!”说完他将背后插着的刀拔出,顿时血流如注,术虎木却是一往无前,眼中只有不远处观战的回特温。 回特温到达时,郭仪已经进城,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这个黑狼军统领,兴许还能将功补过保全性命。见术虎木身受重伤,还向他冲来,他也是不惧,将死之人,何足惧之?随即下马迎敌。 兴许是术虎木修罗般的冲杀太过震撼,金国士兵竟然纷纷让路,术虎木没有一点儿阻拦就走到了回特温身边。回特温从马上拔出自己的长刀,道:“你不是汉人,为何替汉人卖命。” “你不会懂的,黄泉路上,我慢慢说给你听。” 回特温闻言大怒,举刀冲向术虎木。术虎木一刀斩落回特温的攻击,回特温也不是等闲之辈,当即收刀回刺,术虎木却是不退反进,用胸口硬生生地吃了这一刀。 回特温心下大异,却见术虎木笑容大盛,一刀砍向他的脖子,回特温撒手想逃,终究是离得太近,被一刀砍掉了肥硕的脑袋,无头的尸体站立了一瞬间,脖子上喷射而出的血液就将身体带到在地。 那高高飞起的头颅被术虎木抓在手中,死不瞑目。 术虎木哈哈大笑,笑声在战场上回荡。 回特温的副将见状,果断下令放箭。 见着万箭齐发,术虎木却是不躲,站直了腰身,将刀插在地上,双手交叠,像是一尊雕像。箭雨之后,终于是垂下了脑袋。身体摇摇晃晃,没有倒下。 城墙上,黑狼军的士兵们泣不成声。 战争从来不会缺少牺牲者,没人知道下一个倒在血泊中的,是敌是友。 银州的西门,终于稳稳地合上,不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