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之乱,像毫无征兆的狂风,卷起一层又一层。璟煜苦于手中无兵可调,一旦开战,他就失了现在取的的一切,重回那场木偶剧,若不开,失的可就是这身龙袍。 山庄里,一名圆脸粉衣少女蹙着眉有些犹豫:“言意姐姐,当真不同少主说一声”言意思考一瞬决然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言意转身看向倚在门上的苏清徽,笑道:“是些生意上的事” “是么”苏清徽走过来伸出手:“那给我看看罢,不是要我多上些心” “不必了”言意收回手掩住那封信:“现在还不是那么要紧的时候,你歇着便好” “我歇了有十来日,已经很够了”颇有一副今不见便不罢休的气势。 “边界战乱,四殿下今日启程” “伞儿”一声厉呵,那粉衣少女往后瑟缩一下闭口不言话了,苏清徽腾地一下起身“什么”因为急切声音都带了些厉色“我不管你们打着什么旗号拦下这封信,但我既站在这里,就说明我还做的了自己的主” 苏清徽说着欲走,言意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去了又怎样,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 “那你还执拗什么” “我喜欢他”言意惊的松了手,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苏清辉叹口气“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他给了我我梦寐以求的自由,我到底还在恼些什么,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答案,只是不敢面对罢了”她看着言意不可置信的双眼,正色道:“我保证,我说完我想说的,绝不会多留一刻。”言意似是拾回了神志,话在唇边转了几圈终是一声叹息。 苏清徽牵过缰绳轻声道:“谢谢”言意柔柔一笑,眼里含着无奈、苦涩和些说不清的情绪,她伸手把苏清徽散落在耳边的一缕发别起,低声道:“路上小心” 苏清徽一路疾驰而去还是慢了一步,大军早已出了城,她站在城门口怅然若失,再抬头时已不知不觉踱到淮王府门前,她拴好马跨进那一方园中,风景依旧,只是少了那人罢了,她忽的一阵委屈袭上心头,有些粗暴的推开门,像是报复那人从前总让她轻声慢语般,门磕在背后,徒响起一阵空荡荡。 “酥儿姐姐”苏清徽回头看去,念蓉站在她身后一片讶色。“酥儿姐姐,你是收到来信才来的吗?” “是你?” 念蓉有些结巴:“我,我虽不知姐姐消失的这些日子去哪了,但我知道姐姐该是知晓这一切的,所以才”说着试探的问道:“我是不是多事了” 苏清徽有些落寞的笑笑:“没有,是我来晚了”念蓉声音急切:“来得及”说着冲进璟溶房中捧出个箱子,示意她打开,苏清徽手有些颤抖打开,箱子中是原又送她的那把弹弓,只不过旁边还多了两个物件。 苏清徽阖上箱子,心里一阵波澜,念蓉轻声道:“姐姐,你说过,有些话放在心里不说,终会成遗憾的。”。 风一路扯着她的衣襟,连带着灰尘像要吞了她一般,苏清徽穿过片密林,终于远远看见前方连片的红黑旗。 璟溶忽的听见后方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当是出了什么岔子,示意大军前进,一扯缰绳向后看去,隔着条浅溪,苏清徽坐在马上遥遥的看向他,许是一路疾驰,发髻歪在一边,脸上衣裳皆朦了一片土色。 璟溶淌过那条溪翻身下马,面对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清徽上前一步拿出包袱里的东西开口道:“我很喜欢”他抬头就看见眼前少女笑的眉眼弯弯,抬袖佛一把脸,却把袖上的灰尘也带到了脸上,留下更深的颜色,这一面倒像极了她以前闯祸回来的那般模样。 璟溶想抬手扶正她的发髻却还是放下手,有些无奈:“怎么总是这般冒冒失失” “是你亲手做的吗?”璟溶轻咳一声没注意苏清徽口中称呼。 苏清徽拿起簪子看向他身后缓缓前进的大军,停顿一下还是自己伸手戴上,扬起笑道:“好看吗?”璟溶想说,好看,很好看,可冲出口却变了味道:“不许这样笑” “那你也不许送旁的女子” 或许是苏清徽接的过于理所当然,璟溶竟没有开口驳斥,静默几秒后开口道:“没有”苏清徽一愣,才想起他过于清淡的过往和此趟所走之地,心中很是满意,扬扬头道:“恩,我倒是没算到这一道好处”璟溶一愣,不知她怎么忽的就像变了性情般。 一时无言,苏清徽随意扳动手中经他改过的弹弓,忽的从侧面飞出根银针,叮的一声弹在璟溶的盔甲上,两人皆是一惊,苏清徽一脸无辜的摊手:“我真不知道还有这般用途” 璟溶叹口气,还好穿着盔甲,不然还真应了那句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悠悠道:“我已经习惯了”习惯,听此苏清徽才想起来他们即将要两两相别,而她不管不顾走这一趟是为何。 可真正面对他时,她好像一下失了之前的勇气。“我该走了”璟溶低声道,眼前人像被定住般,只是一转不转的看向他,璟溶停了几停终是垂下眉眼轻声道:“保重” 璟溶牵过马转身,却听身后一声惊呼,他急急转身胸前却撞进了一个温软的身体,他周身一僵,听得苏清徽有些委屈的声音:“我想了想,你这般冷静雅正,若是我懂事些,可能只能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没听见回应,苏清徽圈紧了手有些气恼:“我偏要这般放肆,就算你将来狠心娶了她人,身后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你也算在我手里坏了名声。”璟溶嘴角一弯。 本就是自己先冲上来,现在说了这些话也没见回应,苏清徽更觉又气又羞曷,她散开手转身,抹抹不存在的眼泪,想想这人真是混蛋,忽听见身后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原本要说什么” 苏清徽垂下头嘟囔道;“反正都是喜酒,不如省一杯”璟溶身形一顿,一把拉过她揉进怀里,眼中像映了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哑声道:“那便如此” 山庄里,苏清辉看着眼前的账目有些头疼,她早知这些生意虽有人暗中打理,但毕竟姜氏消逝这许多年,又经历了朝堂纷扰,处理起来是该有些棘手,但,她哀叹一声趴在桌上,这团乱麻也太难解了些。 “姑娘”苏清徽扭头看去,言意端着碟糕点站在门前,嘴角噙着笑柔柔唤道“若是累了,便歇会吧,一时急不来” “恩”苏清徽轻应一声直起身“对了,我刚瞧了瞧你给我的这些记本,多是些小生意,除了这个”她抽出张纸递给言意。 言意道:“恩,这的确是个大头” “既然如此,为何不多投些人力物力将其好好做一番”言意叹口气“这布庄当年是老爷和官家一力办的,当时专为达官贵人量体做衣,经过当年那件事,就被暂封了,近几年官家松了心,花了大价钱才重回我们手上” 苏清徽面上一嗤:官家当时吃不下,现在又提不起的生意,倒是甩手的快。苏清徽道“所以现下这布庄算是空有一壳”言意摇摇头“不尽然,当年封庄后就无人动过,所以里面的东西还算俱全” 苏清徽精神一震“那就好办了” “可”言意犹疑道“现在一没官家支撑,比不得京城那些大布庄,二这些布料早已过了许多年,那些贵人根本看不上眼,其三我们手中实在没有这么多人力资金调转” “还有什么”言意看向歪着头,一脸闲适瞧着她的苏清徽,苦笑道“这些都够麻烦的了”苏清徽正起身子吐口气“既知道了难处就好办多了” “姑娘何出此言”“其一,既比不得那些大庄大户又攀不上达官贵人,我们就退而求其次,转给下户。至于剩下的嘛”苏清徽狡黠一笑“就要找个老朋友了”说着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番“给,照着这个做就成” 璟昇刚踏进院中,就听的一阵笑声,他眉头一抬有些诧异,平日里这院子静的只闻风声,今儿倒是稀奇。 “殿下” “谁在里面”以书面带喜色“是酥儿姑娘来了” 璟昇了然,踏进门就瞧见苏清徽张牙舞爪的不知在学什么,一旁许绾坐的端正,掩着袖子笑的眼睛晶亮。见他进来忙下了坐“殿下”许是刚刚一番言笑,许绾颊边还泛着淡淡粉色,倒是填了些许气色。 “起来吧”说着转向苏清徽“何时来的” “午饭前”璟昇撇她一眼使来个丫鬟吩咐道“叫厨房备饭” “是” 苏清徽笑笑:“多谢六殿下”许绾见状轻声道“我去厨房看看”说着转身掩上门。 苏清徽摸摸下巴感叹“若我是个男子,必要追着许姑娘身后的”璟昇嗤笑一声“你若是个男子怕要把这天捅个窟窿” “我一直奇怪,我究竟做了什么让六殿下对我有此偏见” 璟昇眉头一吊“不如你先把欠我的钱放下,我们再细细谈谈”苏清徽轻咳一声“我这趟来就是同你说这事,听说最近京城里涌进了批难民” 听此璟昇眉头一皱“边境最近虽战事吃紧,但京城距此还有段距离,按说不该有如此数量的难民涌京,定是那临洲国人火上浇油,想让我们内外失力” 苏清徽想问问那璟溶呢,他如何,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知又如何,现下解决了手边这麻烦事才算帮了他的忙。 想及此,苏清徽道“这人既已进了京,该想办法安置才是” “你说的倒轻巧”苏清徽嘴角一弯“若我真有办法呢”璟溶侧眼看她缓缓开口“你又想骗钱”苏清徽呛了一下,有些艰难道“不如这样,我先帮你解决这事儿,我们再论其他”。 璟昇静默一阵才下了决心“那便交给你,五日之内可否”苏清徽站起身笑道“多了多了,三日便可”说着拱拱手“那就多谢殿下给我这个机会了,先行一步” “不留下用膳”。 苏清徽拉开门,看向远在树下的许绾,回头笑道“不了,有人在等你,我就不打扰了”璟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许绾迎在打落的阳光下,像颗一碰就碎的花骨朵,他叹口气,这几日事多又繁,倒是疏忽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