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说笑了,言归正传吧。”柳梦妍不置可否得扫了眼他递来的茶碗,并没有伸手去接。 上一世她被面前的这个男人害得那般田地,这一世断不会再受他的任何蛊惑。 拓跋烨泽,倘或你想故伎重施,那便失策了,此生你休想再欺我柳梦妍一分一毫! “六弟生性柔弱,自幼与戚昭仪形同虚无的空气活在长乐宫里,一直不得父皇宠爱。想必你也知道,戚昭仪的娘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柳梦妍默默不语得盯着桌上的茶碗,因着上一世的记忆,她早知道拓跋泽言在宣帝跟前并不受宠,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冷待。那个人能有如今这般势力,怕是吃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 拓跋烨泽不知柳梦妍心中是何想法,见她不说话,喝了两口茶水,继续往下道:“那样出身的母亲见识也就这般了,娘家人几句话一哄,戚昭仪只怕早就想将戚如烟塞入六弟的后宅里。长者赐不可辞,何况又是生身之母呢? 六弟受他母妃所迫,必得就范。更何况此事尚不能说是逼迫,六弟跟戚如烟自幼一起长大,早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里面。” 柳梦妍听到此处,已然明白拓跋烨泽此番的用意,这是故意离间自己与拓跋泽言的关系呢! 嘴里一声轻笑,柳梦妍目光坦然得望着拓跋烨泽道:“五哥不必为妾身忧心,天家皇室,哪一个后宅当中不是妻妾成群?难不成五皇子殿下以后的后宅里,就只有依莉莲公主?” 拓跋烨泽眼里一亮,带着微不可闻的期待道:“弟妹也知道本殿要迎娶依伊莲公主了?” “两国和亲自古便是大事,妾身自然是知道的。” 柳如璃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说来,妾身还要恭喜五皇子殿下,乌兹国国力强大,殿下能得依莉莲公主亲睐,真可算是可喜可贺之事。” 拓跋烨泽心里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 他自然知道能与乌兹国和亲在这场天家争斗,无异于如虎添翼,只是心里仍旧渴望从柳梦妍嘴中听到半分的嫉妒。 可惜对方非但没有一丝嫉妒,言语中反倒充满了恭贺之意。 这一瞬间拓跋泽言前所未有得发现,自己越是得不到眼前的女子,心里就越惦记,纵使如今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六弟妹又何妨! 这大拓跋的天下迟早会是他的囊中之物,自然亦包括眼前的女子! 拓跋烨泽几乎克制不住得一把抓住柳梦妍的手,目光灼灼得许下一诺:“本殿的门永远对县主敞开,若是县主有朝一日觉得六弟不适合,尽可以来寻我。”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拓跋烨泽难得犹如稚子一般觉得脸上臊红。可他不悔,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忍不住这样说。 柳梦妍完全没料到拓跋烨泽会如此失控,吃惊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柳梦妍恍惚觉得刚刚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否则如何解释眼下的这一切? 拓跋烨泽那般自负心有城府的男人,岂会置礼法不顾,失控说出这样落人口舌的话! 换成上辈子倘或有拓跋烨泽这么一句话,自己怕是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 可惜啊,这个男人一贯懂得端出一副情深意切的姿态! 就算此刻柳梦妍在拓跋烨泽的眼睛里看到了渴望,她心里涌出的第一念头仍旧是深深的怀疑。渴望?像一个男人对女人那样对她的渴望? 不。 从灵魂深处传来一道痛彻浑身筋骨的声音,告诫她曾经血的教训!这个男人无论是眼里还是心里,自始自终只有对权势的渴望!他还在试图蛊惑自己,就像蛊惑上辈子那个傻乎乎的柳四小姐,他渴望的不过是自己与定国公府那层关系。 哦,错了,这一世她与福明公主之间亦有层关系。如此倒也解释通,为何拓跋烨泽如此失控了! 与上一世相比,如今这个柳梦妍显然更有利用价值不是!她是不是该庆幸,幸亏自己没有依莉莲那样强势的后盾,否则拓跋烨泽早把那样的心计使到自己身上了。 “五哥慎言。”说话的同时,柳梦妍再也压不住心里不断翻涌的嫌弃,用力从他手里抽开自己的手。 倘或尚不到与拓跋烨泽撕破脸皮的时候,柳梦妍发誓这巴掌定会狠狠甩到他脸上。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尽然如此厚颜无耻!自己已经咱三拒绝,甚至都已经嫁给了他的弟弟了,他居然还纠缠不休。 强忍着嫌恶,柳梦妍故意装出一副受到极大的惊骇,目光闪烁,委屈的样子道:“殿下这话吓到梦妍了。” 说罢,柳梦妍也不管他如何反应,便夺门而出,拉着碧桐离开了沉月楼。 主仆两个匆匆上了自家的马车,坐下后,连忙吩咐车夫往逸王府而去。 碧桐自是敏感察觉到柳梦妍的失措,只是她并没有听到后来拓跋烨泽失控压低声音说的那句许诺,脑海里联想到方才自己守在门外听到的几句话,不由担心道:“王妃,那位五皇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殿下真的要迎娶那位表姑娘?” 柳梦妍虽然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拓跋烨泽是有意蛊惑她,但毕竟是上辈子自己爱了那么深的人,岂能真的毫无半点反应。 当然不是心动的反应! 而是觉的像拓跋烨泽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衣冠禽兽! 方才也只是拼着一口气,匆匆挣开拓跋烨泽的手,如今松了口气,柳梦妍不可避免得又想起拓跋烨泽的话,一时恍惚就没听到碧桐跟自己说话。 碧桐见柳梦妍不答话,以为她是心里正为此事难过,遂也忍不住埋怨起拓跋泽言:“王爷也真是的,平日看着心中只有王妃一人,想不到王妃刚回柳府没几日,他与那位表小姐就发展这么快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这世上的男人都不可信!” “累了,你让我靠一会儿!”柳梦妍突然觉得头疼。 碧桐将自己的肩膀送了过去,让柳梦妍靠着。 她以为柳梦妍心里不高兴,遂说起了笑话,很快便到了府里。 下了马车,进了院子。 几个丫鬟见王妃回了,立刻伺候着她卸头发,脱衣裳。 她们见柳梦妍神色似有不悦,都以为定是知道了戚如烟闹出的那档子事情,俱都不敢这个时候与她说笑了。 待净了手脸,柳梦妍便上了床歇着了。 这个时候,谁也没敢提起拓跋泽言和戚如烟这几个字。 片刻后,屋子里的人应该都悄悄出去了,掩上了门。 柳梦妍其实并没有睡着,但是不想睁开眼睛。 她想起拓跋烨泽说的拓跋泽言与戚如烟乃青梅竹马的那几句话,心里就感到一阵阵发寒。 她的娘亲朱氏就是吃了这“青梅竹马”四个字半辈子的亏了,到现在还没有摆脱,甚至还看不到有什么希望能摆脱。 柳梦妍突然觉得有一种无力感,心中对拓跋泽言的信任有那么一丝动摇:他会如自己那个渣爹一般吗? “真是懒!一回来就睡!”拓跋泽言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殿下!”柳梦妍猛地睁开了眼睛,连忙爬了起来。 “喝茶。”拓跋泽言坐下道。 柳梦妍嗯了一声,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也实在是渴了,一口气喝了半杯。 “过来。”拓跋泽言坐到了床沿边。 柳梦妍起身过去,被他轻轻一带,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抱住她的那一瞬,拓跋泽言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柳梦妍柔柔地由着他抱着,依旧不说话,不主动也不拒绝。 “不用怕,本殿心里只有你。你不高兴,就是母妃再为她求,本殿也不让她进门。”他缓缓地轻拍着她的背,柔和地道。 “殿下……戚表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柳梦妍抱住他的脖子,将头放在他脖子之间,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拓跋泽言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低声说了一遍,捡紧要的说的。 柳梦妍听完,心里一阵鄙夷,但又觉得戚如烟无耻之余,甚至有点可怜。 她的所作所为似乎有点像上一世的自己,为了心中的那个男子,甚至可以冒着自毁名节的风险去相投。 “妾身不想。即便得罪母妃,妾也不想。”她轻声道。 “与本殿想得一样。即便这回得罪了母妃,也好比让一个戚如烟进门,日后没完没了的得寸进尺!她如此莽撞和胆子,都是母妃纵容出来的。”拓跋泽言连忙道。 “若是母妃要怪罪,就让母妃怪罪妾身好了。”柳梦妍闭着眼,淡淡地说着。 “跟妍儿一点关系都没有。”拓跋泽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拓跋泽言心中震动,她简单几句话,道尽了他这几日的烦闷。 一想到戚昭仪和戚如烟这般微微逼迫着,拓跋泽言心里仍旧是不舒服的。 可毕竟她们都是他的亲人,亲人相迫,本就是最伤人的事情。 “殿下,妍儿的娘亲一辈子吃了青梅竹马的亏……”柳如璃慢慢倾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