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禽滑厘惊诧的大叫一声,墨子看了他一眼,又低声问道,“师父,您是说师妹是那鬼姬娘娘?” “是的,她本是魂魄修炼得道,我一番说服使其拜入了门下,使其行善人间,我炼那玉净瓶便是给她化身用的。此事你知便可,不可再说与他人!”墨子也是为了让禽滑厘知晓观世灵的一些事情,以免陷入进去而不能自拔。 “原来如此!师父放心,弟子明白!” 宁邑(今河南焦作修武县),上古之地,历经岁月更迭,如今只是一小城,地处河水北岸,太行脚下。前些日子的大雨,滋润着沿路花草郁郁葱葱,偶有几声鹿鸣鸟叫,给这无聊的赶路带来一些生机。为了调节下口味,禽滑厘带着两位师弟就近猎杀了一只小鹿,一阵扒皮清洗,架火烘烤,原汁原味的野味,香飘百米,闻者口水直流,便连天上苍鹰也闻味降落树旁等待着。 享完口舌之欲,师徒四人继续赶路,终于天黑前入了那宁邑,寻了一大户人家,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四人再踏征程,直奔下一站野王邑。 野王邑(今河南沁阳),河水北岸,晋水之南,太行陉南端关口。此地南据河水之险,西为王屋轵关陉,东守拱卫朝歌。自古有,覃怀古郡,河朔名邦,商隐故里,乐圣之乡。当真是晋国最为重要战略之城。 这等战略要地,自是军事防范重地,兵力把守严控;却也是经济要道,南来北往的客商,自是于此经过;当然也是文化中心,河水对岸便是天子都城洛邑,西行过轵关陉便是晋都绛都,东行便是商朝旧都朝歌,北上太行陉便入晋国腹地。 当然,如此战略要地,自是有众多拱卫之城。如那曲阳、原城护卫西方,向城、邓城、河阳、温城、邢丘护卫河水沿岸,州城、怀城护卫晋水河岸西,葵城、山阳护卫晋水东岸,天门关、高都护卫北进中原等等。这诸多城池如众星捧月般紧密护卫着这野王邑。 如此战略之城,墨子自是会向弟子讲解其重要程度。游历天下,便是看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战略布局、经济发展、人文环境等,只有知晓了这些,日后如有用的着,方心中有数。这一路行来,诸多城池,墨子本身也未去过,所得信息也是书简记录,道听途说,此番恰好印证一番,形成自己的见解。 临近八月的天,最是炎热,树上的知了较劲一般的震动的翅膀,烈日照下,山间之路难见一丝风,闷热至极。还好这是山区,一路之上山水不缺,不然就凭这番赶路,怕不得虚脱才怪。高何、县子硕手举着一根枝叶茂盛在头上,咧着嘴,敞开了怀,手中一片大叶在呼哒呼哒的扇着,即便如此也是满身湿淋淋,如雨水淋过一般。便是禽滑厘,也是一只手擎着一片大树叶于头上遮阴,低着头,拄着一根竹竿,跟在师父后面。唯有墨子,依旧大步流星,丝毫不惧烈日。 后面的高何、县子硕一见落的有点远,呼哧呼哧紧跑几步,追上墨子:“师父,师父,咱们歇会儿吧,实在是走不动了。” “再坚持下,看到前面那块石头么,那里有条小溪,我们去那休息,顺便也能喝下水。”墨子指了指前方。 “啊?师父,您的眼神真好,我只能模糊看到有块石头,没看到溪水啊。好吧,就听师父的。”高何甩了把汗道,“师父,您怎么一点都不累啊,我们都汗流浃背了,您还只是一点点细汗。” “严寒酷暑都习惯了,自幼练出的。赶路最怕惦记着休息,只要脑中不去想,便不感觉累,这样走的就远,否则走几步,就惦记休息,走的时间还没休息时间长,这何时能走到头?你们可以按我说的试试,不要总去想休息,将大脑放空,若要想,可想与走路无关的事,譬如读书、修炼,想一些你觉的有趣的事,这样时间过得就快。另外调整呼吸,将呼吸调匀,不要用口呼吸,这样不容易身体缺水太快。再将我教你们的行气法运行起来,让气在体内循环,这样就会好很多。”墨子详细讲解着。 果然,在墨子的监督下,将方法运用上,速度快了很多,也不觉的累了。终于,临近黄昏前,师徒四人渡过晋水,入了那野王邑。 此刻,即便这野王邑再如何繁华,也打不动高何、县子硕的心,他们心中所想就是赶紧吃上一顿冰凉爽口的瓜果,然后再美美睡上一觉。 墨子是个好师父,知道弟子赶路辛苦,到了野王邑,寻了一家大的客栈,迎面挂着幌子“赵氏客栈”。进去先要了两间客房,又让掌柜的安排晚饭,吃过晚饭便让弟子们早些休息去了,自己则坐在客堂,要了壶凉茶,要了些酒与小菜,请那掌柜过来一边小酌一边聊天。 “赵掌柜,这客栈开了多久了?生意很是兴隆啊!”饮了一口酒,墨子向赵掌柜说道。 “嘿嘿,还行,还行,承蒙新老朋友照顾,还过得去!不满客官说,这客栈却是开有年头了,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差不多得有近两百年了,便是在我手上经营,也有二十年了。”赵掌柜笑呵呵说道。 “哎呦,这可是有历史的老店了,怪不得生意这般好!”墨子恭维了下,“能传承这么久,莫非您这赵氏便是赵成子后裔?” “呵呵,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祖上正是赵成子。”这掌柜倒是诚实。 “失敬!失敬!”墨子一听站起身来抱拳道,“赵成子辅佐文公成就晋国一番霸业,不计个人得失,此等胸怀着实令在下钦佩不已!” “看来客官也是熟读史籍之人,多蒙客官美誉,我等也是托祖荫庇护!”赵掌柜也急忙站起来回礼,“还不知客官如何称呼?” “在下墨翟,子姓,宋国人士。”墨子回道,“今日带弟子游历,恰好路过此地。” “子姓?莫非先生是商汤后裔?”这掌柜也不是普通人,一听墨子报的姓,便知其根本。 “正是,在下祖上乃商徽子,封宋,至襄公分支为子鱼。”墨子也回道。 “公爵后裔,失敬!失敬!”这赵掌柜也没想到墨子会是子鱼后代,“想当年先祖成子与贵祖目夷,也是知交啊!” “正是!” 这话一交流,竟是累世世交,相互间话语便多了起来,那掌柜给墨子倒了碗酒:“来,我们为祖上的知交,今生你我的重逢,干!” “干!” 一来二去,这话越说越近乎。 赵掌柜就问:“看墨翟兄弟这么年轻,应不过二五吧,可竟带了弟子,当真是了得啊!不知墨翟兄弟所传何艺?” “承蒙赵兄夸赞,在下所传之法甚多,有经世治国之道、攻守之道、修行练武之道。”墨子回答。 “咦?墨翟兄弟这番说法,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赵掌柜揉了揉脑门,猛的一拍桌子,“想起来了,冠琴大夫,对!就是冠琴大夫。” 一听“冠琴大夫”四字,墨子就知道了,微笑不语。 “那冠琴大夫初次见邑宰时曾说过,其老师所传之道,对内可经世治国,对外可攻城守寨,修的是精武之道。这不正和墨翟兄弟说的一样么?对了,冠琴大夫尊称他的老师为‘墨子’,莫非就是兄弟你么?”赵掌柜兴奋的道。 墨子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而是问道:“不知那冠琴大夫可还在野王邑?他有哪些政绩,可否请赵掌柜说说?” “治世之才!”赵掌柜一听便知墨翟必是那墨子,只是还未正式确认,见墨子问到冠琴,马上竖了个大拇指给了一个点评。 “哦?如何治世之才?可否请赵掌柜细说一下。”墨子端起酒碗敬了掌柜一下。 赵掌柜抿了下酒,放下酒碗,开口道:“这野王邑虽原本也是富饶之城,百姓安居乐业,但这种富在于客商往来,一直以来,历任邑宰也都习惯于客商造富。但是前年立春之际,野王邑来了位俊才,此人自称冠琴。”赵掌柜便详说起来。 公元前457年春,野王邑来了一位年轻人,此人经一路打听,来到邑宰府,自荐其才,欲为客卿。 当时赵掌柜正与邑宰赵无惧品酒聊天,赵掌柜在这野王邑也是有头有脸之人,且是赵氏宗族之人,自是经常往来邑宰府。赵无惧一见这位自荐之人,衣着灰色麻衣,脚穿破烂草鞋,肩搭一灰布包裹,就是一乡野村夫打扮。就是这样的人也前来自荐,真当邑宰府什么人都收不成?当时那赵无惧打量了一番这冠琴,也没什么热情话,冷漠的问道:“既然你自荐,那么你是家学还是师承?有何才华,可先说说看。” 这年轻人也知道自己这身打扮,定会让人轻视,但也不以为意,而是笑吟吟的说道:“大人如此冷漠待我,或是见我衣着破旧,以貌相人乎?大丈夫立于天地,不是以衣帽之表立于天地,而是靠其内在之华。岂不见菽花无华表孕生菽豆养育四方百姓,兰花之美诱人无实徒为玩弄之物。邑宰大人是想要菽花还是兰花?” 这话一出,那赵无惧立马站起,暗道:便是能说出此番话,此人就不简单。马上转变态度,站起身来,拱手道:“是赵某失礼,请先生入座。”待这年轻人坐下,方拱手问,“先生方才几句话,当真令人警醒,赵某自是愿要菽花,还请先生介绍下自己。” 那年轻人站起来回礼后方才坐下:“在下鲁国人士,平民出身,冠琴是也。所学为师承,老师名讳不敢直言,尊其墨子。我师才华冠世,知天文晓地理,所传之道,对内可经世治国,对外可攻城守寨,修的是精武之道。在下愚钝,在老师门下八年,仅得强身健体、经世之道,所学囊括老师墨氏兼爱、纳贤、非攻思想,也学习《管子》、《子鱼法理》、《原轸》、《六韬》等先贤治世、兵法。” “哦?先生所学甚多,竟连这等不传之书都能学到。不知尊师何方人士?” “邑宰大人,非是冠琴不说,而是未得老师允许,不敢擅自胡言。不过老师在曲阜办了‘墨氏学堂’,门人数十人,后又有伊阙‘墨氏学馆’,门人数十人,冠琴学于‘墨氏学堂’。”冠琴向着东方一抱拳方才说道。 这赵无惧一听,便心中记下了。又是一番详谈,果然如冠琴自己所说,真是样样都说的头头是道,几番案例谈下来,引经据典,推理分析,令人无比佩服。最后赵无惧便问这野王邑如今政通人和,该如何治理,该如何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