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顺势揪着他的衣服,靠在他身上,热泪盈眶地说道:“我终于见到你了,表哥,湘儿命苦啊,爹娘要卖了我还要拆散我们,表哥你肯定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李颂瞠目结舌地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女子,旁边那些人亦是被这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 “云、云姑娘,您认错人了……” “啊呜,表哥,你好狠的心,现在连你也不肯要,唔……” 李颂一把捂住她的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生怕她说出更可怕的话。回头看一眼那群幸灾乐祸看戏的手下,觉得现在已经不适合把人带回县衙。 思来想去,便拉着人往县衙左边走去。 叶锦羽三人对视一眼,不太放心,于是默默跟上。 李颂把人带进一条死胡同里,稍微冷静一点以后才惊觉自己还拉着对方的手腕,当即羞赧地收回手。动作之迅速,堪比天边的闪电。 “云姑娘,您这是……” 云湘扑通一声,毫无预兆地跪到地上,李颂后退一步,惊讶地望着他她。 “刚才是云湘多有得罪,但也是情非得已,还望县尉大人不要和小女子计较。”云湘万分歉意又饱含哀伤地向他解释:“我现在还不能回藤萝城,还请大人能暂时为我保密,只要我办完了自己的事情,马上就会回去。” 李颂不太适应她这前后的转变,而且这个女人的态度变得太快,他无法相信她现在是不是又在说谎。 “云姑娘,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李颂不为所动地说道:“您想做什么事情,都要和家里先商量一下。但您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您家里人会非常担心……”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呢。”云湘不满地打断他,从地上站起来,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独和悲伤。 看着如此无助的小姑娘,李颂一时哑然。 叶锦羽三人站在胡同口,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 “我们也被骗了。”叶锦羽哭笑不得地对祁观语摊开手,随即又感慨道:“也不知道这姑娘遇到什么事儿了,竟要离家出走。” 此时厉隋转向祁观语说道:“卫兄,在下要和潋单独说几句话,就劳烦卫兄留此继续盯着了。” 祁观语要注意到表妹对这位韫玉兄的态度,再看她一脸为难,便开口阻止:“孤男……” 谁知对方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突然抱着叶锦羽跳上马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祁观语也立刻跳上马背,往前追了几步就看到叶锦羽对他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她没事不用担心。 祁观语及时停住马,其实很想继续追过去,但回想韫玉的行事,即便这次被他阻止了,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虽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锦羽刚才的态度,可能也是想趁此机会解决了吧。 厉隋忍了这么久,气地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现在终于把人抱进怀里,顿时觉得既满足又有莫名的委屈。 他故意不停加速,走那些坑洼的路面,颠地叶锦羽连连轻呼,不得不抓紧他的衣服靠近他怀里才能坐稳。 马儿一路狂奔,直至跑出县城也不见它停下。 叶锦羽知道厉隋时故意的,心里十分不满,咬着牙用力捶上他的胸口,喊道:“停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终于肯和我说话了?我还以为锦羽已经看不到我了呢。”厉隋轻笑一声,缓缓放慢马速,却还是抱着人继续往前走。 叶锦羽翻了个白眼,用手肘顶向他的胸口,凉凉说道:“便宜占完了就给我下去,你再这样,我觉得我们之间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最后一句话在厉隋这里十分有效,且是重击,当即就勒停马,翻身下去伸出手要将叶锦羽抱下来。 叶锦羽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利落跳下马背,走到不远处的石亭下。 厉隋跟过去,盯着她看了许久也不见开口。 叶锦羽早就把头扭到一边,等的不耐烦了,便先开口打破沉默,“您刚才不是有话要说吗?” 厉隋勾起嘴角,无赖般地说道:“我若不这样说,你能跟我走吗。这么看来咱们两个也是心有灵犀,没想到锦羽正好有事要说。” 叶锦羽被气笑了,兀自缓了好一会儿,才在厉隋专注地注视中说出她在微嵇城遇到的那些事情。 厉隋听着听着就正色起来,须臾后沉声说道:“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周司也出事了,至今下落不明。周司家里的情况和于家差不多,都被人翻找过。” “周司也出事了?”叶锦羽惊愕地瞪大双眼,这下子他们所掌握两个重要线索都被斩断了。 厉隋倒是不见紧张,纵使神色严肃,语气却还如往常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他们也因此暴露了身份,当初被端掉的雀组织背后一定有官府支撑,而在这些人里就藏着和贪墨案有关的人。”12345 叶锦羽泄气道:“可是现在留给我们的线索就只剩下那两间店铺了,如果那里真的有问题,说不定也早就被那些人发现又捷足先登了。” “只要是他们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可寻。”厉隋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相信我。” 叶锦羽抬起头望着他认真且深邃的眸子,莫名地心情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并且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妙,只是忘记一段感情总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就算明知他是侯爷,可他现在看着就是那个让她为之着迷的韫玉。 她做不到将他们完全当成同一个人,也许这也是她需要去调节的难关吧。 如果哪天她面对韫玉时也能做到心无旁骛,波澜不惊,那她应该就是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了。 但她必须承认,现在的她做不到对韫玉视而不见,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慢慢淡化。 “还有你母亲的事情,我再去叫人查查。谣言不能尽信,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厉隋再次开了口,温柔又稳重,听的人心里又是一暖。 叶锦羽猛地惊醒,她不能任由自己沉沦,这种时刻就该毫不留情地打断,不能让感情继续发酵。 “多谢侯爷,我们出来太久了,先回去吧。”叶锦羽向他福身,一句话就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不去看对方的表情,径直走出石亭。 厉隋看着她几近落荒而逃的身影,眼神一沉,默了片刻,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回到离开前的那条死胡同,祁观语已经不在胡同口,而是进去和李颂、云湘二人站在一起。 看到他们回来,祁观语先是担忧地打量几眼叶锦羽,见她情绪平稳,方才转向旁边的韫玉,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厉隋挑眉,眼里流露出挑衅的冷笑。 祁观语皱眉,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他想大概是因为被冒犯了,再加上他知道韫玉和锦羽的关系不同寻常,便是有心想保护锦羽,但却总有种插不进去的无力感,所以心情才会变得如此。 李颂见到他们二人并没有感到奇怪,而是对着云湘继续耐心地劝说:“云姑娘的情况在下都已了解,在下承诺姑娘定会竭尽全力为姑娘查清身世,但现在您必须回藤萝城。” 身世?叶锦羽用眼神询问祁观语,对方摇摇头,露出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云湘气极,她刚才解释了那么多,还向他剖析了自己的难处和无奈,谁知却没有引起他本分恻隐之心。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要我说几遍你才听得懂。”云湘叉腰瞪过去,“我再说一次,除非查清楚我的身世,否则我是不会回云家的,我受够了他们的冷眉冷眼,也不想再听旁人的腌臜秽语。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查清楚真相,所以我不可能就这样回去。” 叶锦羽摸了摸耳朵,这个故事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可能因为狗血都是相似的? 李颂很无奈,但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一点都不肯让步:“我已叫人传信于云府,云姑娘若是不想让我们的人送您回去,那便等……” “你这个人……”云湘气地一跺脚,上下打量他两眼,突然飞起一脚踢向他的膝盖骨。李颂对她毫无防备,当即被踢个正着,吃痛地闷哼一声,腿弯处打软,不禁弯起腰。 云湘趁机往外面跑,叶锦羽三人也是猝不及防,谁都没有想起来去拦人,眨眼的功夫女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跑掉了。 李颂缓过来以后立刻追出去,叶锦羽赶紧把人拦住,“大人,您这样逼她只会让她生出逆反心理,还是先让我去劝劝吧。” 李颂略有迟疑,祁观语及时上前帮腔:“大人,云姑娘的心结是身世,不如咱们先详细探讨一番此事,她也说了解开心结就回去。” 说罢也不等李颂回应,便对叶锦羽递过去一个“快去吧”的眼神。 叶锦羽向他拱了拱手,丢下一句“够意思”便去追云湘了。 云湘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遇上从小习武的叶锦羽,轻轻松松就被追赶上。叶锦羽拉着挣扎的人,走进一间客栈,一看大堂里没有别的食客,正好方便他们谈话。 “白姑娘,你也是过来劝我回去的?”云湘不满地看着叶锦羽,想起身离开,奈何肩膀被对方死死按住,竟是想站都站不起来。 叶锦羽莞儿一笑,“我不是来劝你回去的,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故事,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尽管向我倾诉。” “真的?”云湘狐疑地看着她。 叶锦羽露出一个大大的特别真诚又无害的笑容。 云湘这才慢慢放下戒心,姑娘家在一起,很多话说起来就方便多了,又想到过去自己承受的那些流言蜚语和委屈,终是想找个出口发泄一下。 “五岁之前,我是跟着娘亲生活的,当时年纪小记得的事情不多,只知道我们那时候过得非常凄惨……” 叶锦羽认真聆听着。 云湘的娘亲带着她去过很多地方,因为没有家只能四处流浪,日子苦的经常一两天才能吃上一顿饭,睡觉也都是歇在各种破屋破庙里。 终于有一天,云湘的娘亲因为身患恶疾,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带着她回到家乡锦屏县。并告诉当时年少不懂事的女儿,等娘亲去了她父亲就好来接她回去。 云湘那时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娘亲咽气的时候她只是以为睡着了,守着娘亲的尸体坐了两天两夜,叫了无数次娘亲但最后娘亲却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