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交锋”无果而终。 耿小凡回到馆舍,却有些心绪不宁。自己今天把话说明白了,他不允许追究须卜当,须卜当既然已经脱离险境,应当也有能力自保。 可自己隐隐还是有些担心,至于担心的是什么,他竟然有些不清楚。难道是车师后和去胡来那些子民?或许是吧! 正枯坐品茶,门外有护卫来报,“有位甄校尉求见。” 甄阜! 这个人是副使,他来找自己要做什么?调和?斡旋? 耿小凡决定见一见。 “耿大人,叨扰了!”甄阜一身便装走进来,行礼。 “甄校尉真是稀客,快请坐!请用茶!”耿小凡也不起身,指指身边的座位。甄阜跟他级别差很多,他没必要多礼。 “耿大人,我今天可不是来喝茶的。”甄阜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在耿小凡对面落座。 “不是喝茶,是来问罪吗?”耿小凡烹茶,亲手端给甄阜。 “不敢!”甄阜恭恭敬敬接过茶碗,“前日冒昧打扰,特来请罪。” “这么说,倒是我失礼了。甄校尉亲自来访,我却醉得一塌糊涂。” “哈哈!早听闻耿大人为人率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在下也不客气了,今日来,其实有个不情之请。”甄阜爽朗一笑。 耿小凡有些奇怪了,不过,他感觉今天这个甄阜很“阳光”,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充满了朝气。 “前日虽未能与耿大人谋面,但耿大人的酒香真刺激到我了。回去许久还回味无穷,不知今日可有口福叨扰一杯。”甄阜将手中茶一饮而尽,微笑着看耿小凡。 “来找我喝酒啊!”耿小凡也笑了,不管这个甄阜到底想干什么,但今天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吩咐厨下准备菜肴,耿小凡把自己最喜爱的兰香醉取了出来。 “不瞒耿大人,卑职在未央也供过职,各类席宴参加也不少,可从没喝过这么醇香的美酒。即使是安汉公府的桂花酿也比不上耿大人这酒!”甄阜一碗酒下肚,赞叹起来。 “安汉公的桂花酿跟我这个是一个酒基,可桂花入酒,让我感觉过于甜腻,不如这兰花酒清冽。”耿小凡不在意地解释。 “君子如兰,这酒跟大人倒是真的般配。”甄阜恭维一句。 “我算什么君子,只要别被骂成小人,我就谢天谢地了。哈哈。”耿小凡不经意把话题往“正事”上引。这个时候,甄阜绝不会单纯来找自己喝酒。 “大人官声斐赫,口碑更是没得说。卑职早就仰慕,只是无缘结识,甚是遗憾。没想到,能在这偏远匈奴相见,倒也缘分不浅。”甄阜继续恭维。 “甄校尉就不要再宽慰我了。您今日来,并不只为这一碗酒吧。”耿小凡笑着打断甄阜,顺便跟他“碰杯”。 “看来,卑职话不说清楚,这酒就喝不尽兴。”甄阜一饮而尽,放下酒碗。 “今天,大人在王庭说起姑句和唐兜这件事,我很明白您的用心。您其实并不是单纯为了右孤独王,您关心的是汉匈的大局。我同意您的见解,也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你说什么?”耿小凡没想到甄阜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直奔主题! “你高看我了,我当然在意须卜当。论起来,他该问我叫舅舅。外甥惹了麻烦,做舅舅的怎能漠视?” “此事若真的论起来,右孤独王也并不算错。”甄阜也不介意耿小凡的“推诿”,“来匈奴前,卑职曾见过一些熟悉西域和匈奴的朋友,对此事的原委略知一二。” “哦?这中间还有什么曲折?”耿小凡一下子提起了兴趣。看样子,姑句和唐兜的事并不是完全像云儿说的那么简单。为了一个安雅公主就举国叛逃,这个理由确实有些儿戏! “车师后有一条捷径,可直通玉门关,只是尚未开辟。西域校尉俆普查知后,要开辟此路。谁知姑句担心此路一开,汉使经常经过,一定会扰乱本国,遂巧言推辞。俆普大怒,拘押了姑句。姑句害怕,暗地贿赂看管之人为其说情,甚至要把自己女儿献给俆普。可俆普依旧没答应,姑句无计可施,只能趁机逃出。” 甄阜的解释让耿小凡不由得不信。这恐怕才是姑句叛逃的真正原因!可他怎么能从西域校尉的看管下逃脱? “大人,姑句贿赂了看管之人,虽然为他求情无果,但睁只眼闭只眼放他,也未可知。我听说,近日俆普惩治了不少人,或许与此有关。”甄阜看出了耿小凡的疑惑,再次解释。 “那唐兜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唐兜跟此事本无干系。他常年与赤水羌有衅,时而互相遣兵攻伐。前些时,唐兜战败,向西域都护求救。可都护大人不愿介入他跟羌胡的纠纷,没有搭理他。唐兜心中怀恨,连夜投奔玉门关,可没有令旨,守军不许他入关。唐兜走投无路,生了怨恨之心,又恰逢姑句逃亡,于是两人一起奔了匈奴。” “原来是这么回事!”耿小凡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些情况须卜当和云儿知道不知道,云儿单纯,只顾及自己小姊妹的感情,就算她知道这些情况,恐怕也没当回事。 “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安汉公的令旨昨日刚到,并未提及右孤独王的事,但令旨却不是要押送姑句和唐兜回长安。”甄阜说着,停了一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碗酒。 “令旨要就地斩杀二王?”耿小凡一惊。把这两个叛王押送回长安,免不了又要审许久、判许久,静嫣妹妹怕是也没这兴趣。 “所有逃亡者遣送回籍,会西域诸王,公审,斩首示众!”甄阜一字一顿。 “啊!这是要让两国灭族啊!”耿小凡忍不住惊呼,手中的酒都洒出来了。 “若不是您也赶到龙城,这会儿乌珠留单于怕是已经将须卜当和那两个叛王交给我们了。您来了,又是跟须卜当一起来的,这让韩大人和王大人有所顾忌。可以说,您把他们的如意打算打碎了。”甄阜继续平静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