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几乎一夜没合眼的许文龙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洗刷完毕,怀着丝丝忐忑和些许羞赦,在梁诗绮的拖挽下走出房门,打算悄悄吃完饭去想办法救露伊丝。却不想梁景轩夫妇比他们起得更早,正轻声细语坐在餐桌边,耐心等着他们的到来。 “早啊!”许文龙脸一红,捏着嗓子和梁景轩夫妇打了声招呼。此时此刻的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一头钻将进去。 “坐吧,快坐下来吃饭。”陈丽馨用手一指木椅,笑容满面对许文龙说道。她虽然双眼血丝密布,神情疲惫不堪,但看得出心情很好,全身尽显愉悦之态。 “哇,这么多好吃的呀。”梁诗绮跳脚大叫,拉起许文龙飞快坐了下来,没有丝毫的别扭、不安和异样。 “看把你美的,好像三天没吃饭一样!”陈丽馨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脸上却写满了无限的慈祥,无限的疼爱和无限的欢悦。 梁诗绮嘻嘻一笑,用手抓让起一块松糕就往嘴里塞。 “吃吧,阿龙,随便吃。”梁景轩悄悄对陈丽馨眨了眨眼,露出一副神气而得意的样子。 “好的。”许文龙见梁景轩夫妇表现自然,全无责怪之意,于是拿起碗筷放心吃喝起来。 陈丽馨在桌底下重重掐了丈夫一把,再端起碗若无其事喝起汤来。 梁景轩鼻子一歪,差点大声喊起痛来。他定了定神,敛起笑容对许文龙说道:“钱已经准备好了。大部分现金正在装车,还有一小部分必须等银行上班才可以提取。不过很快,用不了多长时间。” “谢谢,钱筹齐了就可以放一半心了。”许文龙感激地对梁景轩说道,“阿媚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吴贼的电话了。” 梁景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同时我还联系了国内最好的内外科医生,做好了一切手术准备。一旦接出露伊丝,就可以直接把她送进医院接受治疗。” “但愿她能熬过这一关!”许文龙轻轻祝福道。他一想到遍体鳞伤的露伊丝,便精神颓丧,心情抑郁,面对满桌精美早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食欲。 “吃吧,多吃一点,吃饱了好去救露伊丝。”梁诗绮既心疼又无奈地看着许文龙,伸筷不停为他夹着薰肉和火腿。 草草扒拉几口早餐后,许文龙便辞别梁景轩一家三口,在他们循循叮嘱和深切关注下,驾上车飞快离开梁府。驶到一个偏僻无人处,他又停下车来,换上一套贴身衣服,别上那把九毫米手枪,又把三个弹匣挂在腰间,连同那柄黑色匕首一起,用衣服严严实实遮盖好,做完这一切后,他才重新驾上车子,在阿媚的电话指引下,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巨大工厂内。 工厂里的厂房虽然陈旧简陋,但厂内的气氛却十分凝重紧张。十余个健硕大汉神态肃穆围住一辆黑色伊斯特重型货柜车,五六个工人来来往往不停把成麻袋的欧元往车厢里抬。手忙脚乱堆砌码垛,登记数据,个个累得满头大汗直不起腰来。 一个白净年轻人小跑着来到许文龙跟前,气喘吁吁对他说道:“您是许经理吧,装车工作即将完毕,请您稍候片刻。” 许文龙摆了摆手,对年轻人说道:“不急,还有的是时间。忙完之后让那些工人离开吧,我一个守在这里就行了。” “好的,好的。”年轻人忙不迭点头回答道,“请稍等,稍等片刻。” “还有,”许文龙叫住正欲离开的年轻人道,“我在这里呆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不要叫别人来打扰我。如有可能,请为我准备一些午餐和晚餐。” “没问题,保证没问题。”年轻人说完,便又急急赶去帮忙清点钞票。 许文龙来到庞大威武的卡车旁,摸了摸亮光闪闪的车头,敲了敲高高耸起的巨大烟管,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侧着头独自欣赏一阵,这才满意地钻进驾驶室,静静坐在里面思考着、盘算着。 一会儿功夫,五千万钞票便即装载完毕,工人和保镖们也悄然离开,只留下一辆巨无霸卡车停在空旷厂区内。 许文龙把手机放在身旁,靠在座椅上耐心等着嘶哑男的指令。 七八个小时后,静默无声的手机终于呜呜呜疯狂鸣叫起来。 许文龙倏地睁开双眼,迅速抓起手机开启通话。 一阵得意的笑声过后,话筒里传来嘶哑腔那熟悉的声音:“许经理吗?钱都准备好了吧?我猜梁总裁应该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废话少说,露伊丝在哪,我想听到她的声音。”许文龙提高嗓门,直截了当要求道。 “急什么呢?你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万一你钱没准备好,又和那该死的贱人对上了暗号通上了气,再来个空手套白狼,一举把人给抢去了,那我岂不亏大了?”嘶哑腔嬉皮笑脸回答道。 “准备好了,全在一辆伊斯特重卡上。”许文龙强忍怒火告诉他道。 嘶哑腔拖长声调“噢“了一声,再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说道:“那好,我看为了节省时间,通话就免了吧,来了之后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大美人儿。何况你也不会蠢到没见人就给钱的地步。” “那好吧,我们在哪里见面。”许文龙无奈,只好勉强答应他道。 “进二号公路,沿滨东码头方向行驶,到河泰加油站等我电话。”嘶哑腔话一说完,便立刻挂断电话。 “该死的老狐狸,诡计还真不少!”许文龙放下手机,捏住车钥匙轻轻一拧。只听“轰”的一声响,车头高高竖起的烟管立刻冒起一团团青烟,呼哧呼哧就像一个烟鬼在不停吞云吐雾、大过烟瘾。 他松开脚刹,挂挡加油,驾上庞大的伊斯特“轰隆隆”驶离厂区,以雷霆万钧之势拐向二号公路,呼啸着向河泰加油站驰去。 不上半个小时,河泰加油站便遥遥在望。他正欲打电话问路,却不想手机早先他一步响了起来。 “左拐,上立交桥,沿环形岛直走,五分钟后跟着引导车前行。”嘶哑腔细细指点完毕,又毫不迟疑挂断手机。 许文龙皱了皱眉,随即按提示进入立交桥,绕过环形岛,沿另一条公路又向来时方向驶去。他高高坐在驾驶室里,扭头前后左右张望一通,发现路上车辆虽多,往来不绝,却哪有什么引导车的踪影。 正在这时,一旁叉路上突然窜出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插进车流,分秒不差夹住伊斯特重卡。过不多时,前行轿车打开双闪,一明一灭反复十余秒,接着天窗开启,一个黑衣男子从车里探出头来,使劲向许文龙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前方,意示跟着自己前行。 许文龙按一声长而刺耳的喇叭,表明知道他的意思。 黑衣男子闻听,又赶紧缩回车厢内,带上伊斯特飞速向前驶去。 一路上红灯停绿灯行,紧行慢走七拐八弯,不多久便驶离市区,进入宁静的郊外,再沿着香河公路溯游而上疾速驰去。这时天色已黑,路上车辆也渐渐少了,行人更是不见踪影。只有香河中偶尔闪过一两盏鬼火似的黄灯,那是渔夫们在河里摸黑捕鱼。 许文龙开着车不时向公路两旁张望着,暗暗记住河边每一座桥、每一个路标,包括大型建筑及分枝的叉路。这自然是部队教导的标准操作,毕竟到一个陌生地带执行任务,首先想到的是安全撤离路线。 如此疾速行驶半个多小时后,领头的轿车终于拐上一条分支公路,带着伊斯特跨过一片辽阔田野,来到一片黑漆漆建筑群前,停在一条巨大破败的铁门前。 车一停稳,沉重的铁门便“扎扎扎”移向两边,一盏盏大功率灯泡也跟着次第亮了起来,明晃晃直刺人双眼。在强烈灯光照射下,十数个黑衣大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从铁门边一直延伸到一个巨大高耸的厂房天棚内。他们人人横端AK47,个个脸上杀气腾腾,齐唰唰横眉怒目瞪着伊斯特,气势煞是凶狠骇人。 “难怪如此僻静偏远,却原来是个早遭淘汰的废弃钢铁厂!”许文龙向铁门内瞥了一眼,松开车闸开动伊斯特,跟着引导轿车缓缓驶进厂区内。 重卡驶进厂内后,身后的铁门便又“扎扎扎”合拢关闭,持枪大汉则不约而同呈扇形围拢过来,一步步慢慢跟着来到天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