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很惭愧
到时候大国师回来,如何能辩驳得清?云皇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初月晚,初月晚也察觉到自己接下来有点麻烦了,但是现在除了看着他们处理,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 “对不起……”初月晚实在很惭愧。 她也没想到会那么灵验啊。 老皇帝拄着膝盖沉思许久,招手让初永望和云锦书站起来。 “朕不在乎。” 老皇帝咬牙切齿,“就算咱们晚晚是妖,那也是好的妖!是朕的宝贝!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初月晚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想哭了。 “到时候……大国师那边,还要想想对策。” 云皇后捏紧袖子,平整的袖管被捏出道道褶皱。 “大国师……”老皇帝扶额沉思。 这位大国师,初月晚上辈子并没有接触太多,因为他实在是太重要、太忙、又太飘忽不定了。 父皇非常相信他的话,很多决定也都要参考他的意见,朝野上下,没有不崇敬信赖大国师的。 据说,大国师这次出行游历,是要为大皋朝“定天柱”,将天下大势纠缠而成的几处龙脉探查并施法镇定。 总之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说辞,初月晚暂时还不明白那些都是什么,只是小舅舅口中,这些关于大国师的事情都是“神棍在装神弄鬼”。 小舅舅似乎很不喜欢大国师呢。 初月晚看着云锦书想。 不过自己比起喜欢不喜欢,对那个人更多的还是好奇。 “哀家现在都不知道让他回来好还是不回来的好。” 葛太后缓慢而悠长地絮叨,“他不是说要在重阳前回京吗?如今已经没有太久了。” “大国师的行程被耽误了。” 老皇帝无奈道,“路上遇到水患,十天半个月无法动身,现在全城等待着事件的着落,事态已经开始向周围的地区蔓延。 无论如何,大国师要回来才能平定这些声音。” “有什么办法让他向着裕宁说话吗?”葛太后问。 老皇帝拍拍膝盖,长叹一声起身,道:“大不了,朕求他。” ……雷雨交加,黑沉沉的夜幕不见分毫光亮,竹林间暗流涌动。 雨打屋蓬在喧嚣中更添幽静,屋中紫砂小壶煮着茶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失手了?”温润的话音里,修长手指将小壶从炉子上提起,斟茶。 竹林中窃窃私语。 “哦?”听者提壶的手微微停顿,“这可真是奇事。” 他摇摇扇子,竹林里的动静消失,唯有蛙声鸟鸣阵阵。 小壶上的热汽如烟,在雨帘中缓缓消散。 “看来……不需要拖得更久了。” 宫中肃杀的氛围持续到九九重阳,在这预期的日子来临之际,早先报称途中延误的大国师,却忽然令人出乎意料地提前一天抵达京城。 “恭迎大国师——回京——”钟鼓奏鸣,城门大开。 无数前来朝圣的百姓欢呼雀跃,把城内南北向中轴大道上堵得水泄不通。 守备在城中的金吾卫迅速将人群驱散,在中间开辟出一条通道,随后不久,返京的车马如同滚滚雷声踏地而来。 道旁的人们一层叠着一层,依然能远远地看见那高擎在半空的经幡长队,车顶亮到刺眼的金宝盖就在其中,满街呼声浪潮一般。 “大国师!” “圣人!” “您为大皋朝的黎民百姓求福了——”马蹄声开路,撑着经幡的礼官整齐地跟着向前小跑,其后却是一驾慢悠悠的牛车。 平稳宽阔,四面都是透风的竹帘,垂挂着金银珠宝编制成的图腾帷幔,宝盖漆金,正是大国师岳清欢所在的座驾。 辅国公云勤领命在城中迎接。 云锦书一袭银色披挂,身骑白马跟随在父亲身后,在列队中飒然耀眼。 直到看见他登场,周围清一水儿对国师的呼唤才终于出现些改变。 云勤策马在前,与对面来的牛车打上照面之后,迅速翻身下马,对着金宝盖行礼:“大国师归京,可喜可贺,路途劳顿,陛下已设宴为大国师接风洗尘。” 云锦书眯起眼睛,透过竹帘,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 “陛下一番厚意,本座心领。” 帘内传出一个温润澄澈的男子声音,“然而本座如今加紧返程,是因星象变动,需速速测算不可耽搁。 今日便不再别处逗留,陛下若有要事相商,请来乾英山摩天塔寻本座即可。” 云勤听完一阵不悦,可也没法说什么。 整个大皋朝,只有这位不需要看皇帝脸色行事,甚至他违抗圣命都不叫违抗圣明,要叫替天行道。 云勤讪讪上马,率领迎接的队列向乾英山方向开路,牛车依然慢悠悠跟在后面。 “父亲,岳清欢在耍什么阴招。” 云锦书驱马走到他近旁。 “唉,别这么说,大国师要做什么,是我等凡人能够妄加揣测的吗?”云勤说着反话,却很熟练地让人听不出阴阳怪调。 “皇上这次让我们接驾,就是要趁着明日祭天之前把他请到宫中,交待晚晚的事情,现在他不肯来,怎么办?”云锦书问,“难道皇上真要亲自去摩天塔找他不成?”云勤镇定中有几分发狠:“皇上礼天地,去摩天塔没有什么不妥。 裕宁的事,今日一定要谈成,若皇上礼贤国师谈不成,老夫这个不怕天打五雷轰的来谈。” 云锦书听完沉思片刻,稍稍回头看了一眼牛车,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一双眼睛透过竹帘,正在注视着自己。 他一点也不怕,索性放慢骑马行进的速度,等车近了故意扭头盯着看回去。 “云国公。” 那竹帘中忽然传出话音,“小公子多年不见已经长大了,不知那命中‘七杀’可有些显露了么。” 云勤面色顿时冷下来,没回头:“幸得大国师惦记,锦书遵纪守法,未曾有什么显露。 而且十岁也算不得多大,日子还长呢。” 车内人轻笑:“这般命格并非坏处,晚示不如早出,早年有征兆,也好正确引导,为国效力。” “我的命格本就是大国师算的,那么大国师也算算我什么时候显露?”云锦书质问。 “小五,回来。” 云勤叫他。 云锦书驾马要动身,一侧车帘忽然被撩开一点小缝。 一双修长如竹的手扶着帷幔边缘,仍旧看不到脸。 “血气。” 车中人说,“小公爷在本座不在的日子里,杀生了。” “大国师神机妙算,连我今日帮厨杀鱼都知道。” 云锦书怼回去。 那双手默默缩回帘中,车内不再传出言语。 ……听说大国师不肯赴宴,老皇帝自个儿在殿内着急得唉声叹气坐立不宁。 云皇后抱着初月晚在一旁,静静地等待情况转机。 “云卿,你和锦书就不要去了。” 他挥挥手,让云勤离开。 云勤就怕他被大国师牵着鼻子走,赶忙恳求:“可是陛下,此事若真的与天运相悖,更应该由臣来背负惩罚……” “朕何曾怕过这些。” 老皇帝心意已决。 云勤没辙:您要是不怕那您以前干嘛信那个人啊!云锦书默默地没有吭声。 “晚晚。” 老皇帝抱过初月晚,“不要担心,咱们晚晚就是比别人聪明,没有什么不好,拿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初月晚趴在他肩头蹭。 可是晚晚心里真的没谱呀,毕竟晚晚是真的有点乱七八糟的!她抬头看看小舅舅,今天这身骑装真好看,果然小舅舅最适合素净的颜色了。 “皇上。” 云锦书忽然道,“大国师平时在摩天塔多少层?平时他与皇上在什么地方会面?” “你问这个做什么?”老皇帝反问,“让你别去,你就别去,这次绝对没有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