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辨识度的便是她右眼角那颗美人泪痣。 难得有这么看得顺眼的同龄人,接下来沈妄便同女子一同逛了几个小铺子,最终买定了一对喜鹊登枝的腰佩。 天色不早,集市前将要分别,沈妄对着女子遗憾道:“今日逛得不尽兴,姑娘且留下芳名,来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如此甚好,实不相瞒,小女子姓陈名安意。” “陈安意!?”几人同时脱口而出,连沈旋也不例外。 “诸位不必惊慌,想必是听了什么不好的谣传,我虽然的确是太子府的人,但不似大家想象中那般……那般……”陈安意手足无措的解释着,霎时间憋红了脸。 沈妄低着头皱眉思虑小半刻,泰然自若的回答:“姓沈,单字妄,僭妄的妄。” 这下换陈安意怔住了,好巧不巧搭讪了天生对家。 “看来不用分别了,我正要去太子府,这便一道去吧。”沈妄说不清自己在跟陈安意置什么气,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说话突然阴阳怪气。 又是混迹在皇后身边的人,还能长久服侍太子左右,想必不是个单纯人物,只这一小段对话,沈妄便对来人多了戒备和膈应。 陈安意听她话里话外羞辱自己,加上自己也不自信,不敢回话,只唯唯诺诺的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去了。 陈安意的马车在前头,沈妄一行人紧赶慢赶跟着,不多时便到了。 还是由陈安意将众人带到太子所在偏殿,沈妄自打进门手心便开始出汗,这开头就很让人不安。 一进门,殿内的空气要比外面清凉许多,案几前打盹的薛瑞用手撑着脸,一副滑稽模样。 “安意,过来。”薛瑞朝着刚进门的陈安意招招手,话音未落,身后又跟进来一波人。 陈安意没理会他,人带到了便转身走了。 “怎么没人通报!武玄!”薛瑞见来人是沈妄,暗自捏紧了拳头。 沈妄就看不惯他这副为所欲为,唯我独尊的嚣张模样,开口道:“太子殿下,臣妾毕竟是太子府的第二主人,回个家还需要下人通报吗?” 沈旋背手站在沈妄身后阴沉着脸,太子殿下这语气,让他也不舒服。“贤婿近来安好?” 薛瑞这才看清沈妄身后跟着的将军和夫人,想来是料到这一页不好翻过去,沈妄故意带上爹娘以要挟他,让他有苦说不出。 好一个沈家长女,世人都说你心性纯良,原来是这般好算计。 “好,岳父岳母光临太子府,有失远迎。”薛瑞忽然站起来,一脸阴霾早已换成了满脸喜悦,唯有看向沈妄时候,眼底藏着点点寒冰。 “都给我仔细伺候着。”薛瑞传了晚膳,让武玄亲自督工,沈旋对此十分满意。 后院里,沈妄向下人打听了陈安意,下人们都说她平常不怎么出安意殿,脾气秉性也不为人知。 正聊着,薛瑞从身后走来,边走边着鼓掌,“太子妃对我真是用情至深,这般容不得人!” 下人们低着头匆匆走了,沈妄身边只跟了若谷,沈妄见他几欲回嘴,暗暗拉住了他。 “夫君说得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我了解殿下身边的人,也是为了更好的了解殿下不是?”沈妄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 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淡然的承认了。 “一日夫妻?我的好太子妃是不识数吗?这就不记得我们成亲几日了?”薛瑞看着沈妄牵拉着若谷的手眸色深了几分。 沈妄知他在兴师问罪,这下子没想好怎么回答,秦旌不知从哪冒出来,笑意盈盈地接话道:“妄儿啊,你与太子成婚,今日是第三日啦!” 薛瑞对着岳母倒是和颜悦色,“自然自然,往后还将是日日夫妻。” 沈妄拉着若谷落荒而逃,到了自己的卧房,遣散了太子府的人,便关起门来与另外仨人商议对策。 “啊,完了完了,太子这是没打算原谅我,要不是阿娘救场,看他那表情恨不得当即吃了我。” “太子吃人?”林聚这个小睿智。 还是若水靠谱些,“要不,大姑娘趁等下宴会二老在场,逼他不计前嫌?” “话只要是从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有这么多丫鬟奴仆在场听见了,日后他也不好再明面上难为姑娘。” “那暗面上呢?” 若水若谷一致看向林聚,沈妄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道:“苟且一日是一日,走,咱们去吃饭!” 沈妄刚说要吃饭,下人就过来传膳,一行人跟着太子府的下人去到宴厅。 “妄儿,过来坐。”饭桌上就缺一个沈妄了,秦旌见她姗姗来迟,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不了阿娘,妄儿想坐在太子殿下身边。” 此话一出,薛瑞端着酒杯的手当即一震,陈安意也投来疑问的目光。 薛瑞左手边坐着陈安意,按道理说,她本就该坐在太子右侧,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还是叫她这话惊了片刻。 “好好,你们夫妻二人如胶似漆,琴瑟和鸣,实乃天作之合!”秦旌拍手叫好,沈旋也被她感染,渐渐不再一副冰山模样。 “那是自然,太子殿下可宠我了,舍不得对我说一句重话。”沈妄才刚坐下下便凑近了薛瑞,抱着他的臂弯满脸娇羞。 薛瑞一口酒含着都忘了吞,正式见面不过三两次,沈妄便迫不及待投怀送抱,这般不矜持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想来是怕他追究逃婚的事情,故而放下矜持,不惜勾引他。 那他便陪她演这出戏! 现在岳父岳母眼里二人应当是新婚燕尔,如此痴缠再正常不过。 “承蒙太子殿下厚爱,果如殿下承诺,小女真是三生有幸!来,吃菜!” “岳父大人过奖,太子妃不仅与我恩爱非常,对待侧妃安意也是宽容至此,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突然被提到名字的陈安意,紧张得筷子掉到地上。晚宴她原本不想来,薛瑞还是差人叫来她。 为了不落人口实,她还是来做了这个陪衬。 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当真在乎她,似乎他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过问题。 “多亏姐姐大人宽容,安意得以入门。” 说话间,薛瑞帮她把筷子捡了起来。 “安意妹妹别这么说,往后我们姐妹二人好好服侍太子殿下!”沈妄滔滔不绝的说着,满桌子人跟着她受饿。 “才相处了几日,妄儿便发觉这太子府上上下下的氛围真是太好了。” “即便是我不小心打破了什么名贵物件,太子殿下也不曾怪我。” “那是自然,世间再珍贵的宝物也及不上妄儿开心。”薛瑞满眼笑意的握住沈妄的手。 “那太子殿下可否当着爹爹阿娘的面起誓,往后不论妄儿做错了什么,殿下都不能多计较。”沈妄边说边使力想抽离他大手的禁锢,试了两三次便作罢。 欲拒还迎,薛瑞心里冷笑一声,“那是自然,只要妄儿还是我的太子妃,我便护你还来不及,怎可能记仇?” 沈妄又是娇羞一笑,拿起桌上的筷子给薛瑞夹了块鸡肉。 “好好好,有太子殿下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来!吃饭!” 立侍一旁的若水在心里感慨,人生果如戏,全靠飙演技。 一屋子心明眼明的,各自揣着秘密,互相恭维。 用过饭,众人便各自回屋睡了,太子在书房忙了半夜。 若水守夜,与沈妄睡一个房间,林聚和若谷挤一张床,一夜便被林聚踢下床三五次。 沈旋与秦旌在太子府过了两夜,这两日沈妄与太子接触不多,要接触也是沈旋夫妇在场,于是未起什么争端吧。 沈妄便得意洋洋,以为太子会吃这个哑巴亏,不再与她这小女人计较。 沈旋夫妇上午坐马车回了府,午膳晚膳沈妄都不曾见薛瑞,陈安意也躲在安意殿避着她。 天快黑时,沈妄便派若谷去翎王府查探消息,看看翎王身体状况如何了。 若谷武功一般,轻功却数一数二,是块做探子的料子。 当年他被云游的侠士带在身边长大,那人不曾留下名字,只准他叫自己师父。 叫师父便叫师父,但此人却只教了他轻功,后来若谷才满十一二,师父便将他托付给了沈旋,自此销声匿迹。 行路至一半,若谷发现有人跟踪,便拐进了小巷子里,又跳上墙头蹲着。 跟踪的人站在巷子口,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嘴里喃喃自语,“奇了怪,怎么凭空就没了。” 话音刚落,若谷捡起一摞瓦片,跳下去就往来人头上盖。 “啊!”林聚惨叫一声,捂着头后退。 头上冒出的血模糊了他唯一的一只眼。 “林聚?!”若谷没想到他会跟来,愣了几秒,忙上前去扶。 “若谷小兄弟,听主子说,你只是轻功好,我便偷跑出来护你。”“刚才不知哪个贼人打了我,嘶,是你打跑了他吗?” 若谷心虚道:“是是是,我,我不用人保护,我的轻功在天下数一数二,遇到危险我可以跑。” “林某惭愧,这些日子与你同床,时常扰你清梦,便想补偿……” “撕拉!”若谷撕下衣角,“快擦擦血,包扎一下。” 若谷自以为从小被人送来送去,心思细腻,非常敏感,所以他一向话少,害怕说错话给沈妄惹麻烦,所以即便是林聚夜夜扰他,他也没说什么,他知晓同情所有人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