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一千余商人再次齐聚在城西皇庄,这次不仅内务府和通政司的官员在场,户部也派出右侍郎周琨出面压阵。 内务府引导官按照事先拟定的名单,将一千零贰拾三个商人分成一百贰拾组,除第一轮前三名所在组的每组十一人外,其余每组十人,十一位候补者为一组。 第三考核既是团战,也是家族战,考核方式为一个月的时间内,看哪个小组卖出的国债最多,最后取成绩最好的前五十个小组,候补小组的成绩排名需要进入前三十名才算成功。 选出前五十组后,内务府将对获胜小组内的所有成员进行业绩排名,取前三百名为皇商,后两百名虽然无法成为皇商,但会挂在户部昭信局名下。 另外排名后七十的小组,将会选取每组中业绩最好的一人,其家族挂在户部昭信局名下。 众人听到此处,心中有些激动,只要保证自己是小组内的第一名,即便无法成为皇商,也能在户部挂名,但对新成立的昭信局心存疑虑。 户部内设有清吏司、俸饷处、现审处、饭银处、捐纳处、内仓、南、北档房、司务厅、督摧所、当月处、监印处等机构,以及掌管铸钱的钱法堂、宝泉局、掌管库藏的户部三库、掌管仓储及漕务的仓场衙门。 可昭信局和国债相关,自己等人若是挂名其下,难道以后要代理国债不成,于是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周琨见此,便命众人安静下来,遂将昭信局的功能职权介绍一遍,并言明昭信局不仅负责国债,以后还会负责更多的朝廷新政,是户部极其重要的部门,凡是挂在昭信局名下的商人将有机会协助户部推行新政。 众人听后心中安定下来,既然朝廷还会实施新政,那挂在昭信局名下,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公布完所有的规则后,每一个小组分配的记录官,将各自负责的小组领到专属的房间,这个房间在接下来一个月,将会成为这个小组的专属办公厅。 几乎所有的商人进入房间后,都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根据朝廷公布的规则,不仅所有小组都是竞争对手,就连同一小组内的成员也是竞争对手,但要想获胜,还得与同一小组的成员精诚合作,如此一来如何把握分寸就很关键。 候补小组的十一人中复活回来的八人,心情异常激动,虽然比着别的组难度提高了许多,但依然有获胜的可能,每个人心里憋着一股劲想要逆袭。 另外三人的心情则极其复杂,他们最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为人处世,同时参与第二轮的五千人竟无一人拿自己当朋友,不得不承认自己平日里的为人很失败,眼下这一轮既然需要合作,三人决定重新摆正态度,即便失败也要让大家重新认识自己,重塑自己的名声。 第三小组的办公厅内,众多组员齐聚此间,虽然组内成员只有十一人,但此时他们带来的助手也都身在房内,二十多人相互客套的打着招呼,或尝试拉近关系,或出言试探,各自心思不一。 张澄衷、张景仪父子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张景仪便加入众人中,热情友好的攀谈起来,企图掌控局面,成为第三小组的主事人。 记录官站在一旁,神情冷峻的观察着房内的众人,时而拿出纸笔写下一两句话。 张澄衷一直观察着房内的情形,突然注意到记录官的举动,心中有些奇怪,便走到记录官身前,施礼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是否会一直跟着我们,记录我们的言行?” 记录官收起纸笔,神情淡漠的点头道:“不错,接下来的一个月,本官都会跟在你们身边记录你们的言行以及交易数额。” 张澄衷敏锐的听出记录官话中深意,继续问道:“鄙人张澄衷,敢问大人身居何职?” 记录官闻言脸上掠过一抹笑意,淡然道:“本官何胜,乃是户部现审处主簿。” 张澄衷心中一凛,没想到朝廷竟然派出一个七品官担任自己等人的记录官,而且还是户部现审处的官员,态度越发恭敬起来,又施了一礼,方继续问道:“还请大人明示,大人具体会跟着我们哪一家,我们也好提早做些准备,免得唐突了大人?” 何胜听到张澄衷的试探,摇摇头,并未回答,只是眼中对张澄衷有些赞赏。 张澄衷见何胜如此态度,顿时明白朝廷安排记录官的举动大有深意,恐怕其他小组的记录官也非一般的小吏,想到此处心中有些不平静,朝廷如此劳师动众,恐怕并非选拔皇商那么简单,对此事的重视程度瞬间又提升一个等级,原本打算完全交由儿子处理,如今看来还是自己亲自出马为好。 又思忖半响,看着仍在相互寒暄的众人,张澄衷心中一动,忙提高声音道:“各位且听老朽一言!” 众人见是张澄衷说话,尽皆安静下来,张家本就是山西豪商,在前两轮评选中又名列前茅,入选皇商的机会很大,因此大家都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张澄衷先是对众人抱拳致谢,随后笑道:“鄙人张澄衷,方才鄙人看了一圈,咱们组内大多都是熟人,鄙人也就不再赘言介绍自己了,方才朝廷已经公布了规矩,咱们这些人无外乎三种结果,一是成为皇商,二是挂名昭信局,三则是打道回府。” “若是咱们小组失败,只有名列魁首方能挂名昭信局,剩余的人只能遗憾落败。但若是咱们小组获胜,要么成为皇商,要么挂名昭信局,最差的结果也和失败组最好的结果等同,相信诸位都是明智之人,该如何选择,亦无须鄙人再多赘述。” 众人听后纷纷赞同,只有大家同心协力团结一致才能获得最好的结果,何况要争小组内第一大家也不是张家的对手。 张澄衷看着众人的反应,满意的点点头,继续笑道:“有道是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咱们要想获胜必须选出一个主事人,带领大家心往一处想,智往一处谋,劲往一处使才行。” 众人闻言虽然猜到张澄衷想要成为主事人,但他的话确实有道理,只得附和其言,同意先选一个主事人出来,当然也有人直接提议就由张澄衷担任。 张澄衷听后笑道:“感谢李老弟、马兄弟的看重,鄙人虽然已经年老体衰,但为了张家以及各位,鄙人愿毛遂自荐,竭尽所能和诸位一起取得最后的胜利,我张家向来信誉为重,了解老朽的人,也知道老朽向来言出必行。” “当然诸位中若是有人自信能比老朽做的更好,老朽也愿意让贤。” 张澄衷说完后,场面一时间沉寂下来,虽然大家都想当小组的主事人,但谁也没第一个开口,有的人自忖比不过张澄衷,有的则想等别人先站出来。 少顷,李姓商人出言道:“张兄正是老当益壮之年,经验丰富,有你带领我们,是咱们的福分,我支持张兄成为主事人。” 此人话音刚落,马姓商人立刻站出来支持道:“除张兄外,别无他选,我也支持张兄。” 张澄衷看着支持自己的人,皆报以微笑,明白他们的心思,想让自己多照顾他们一些,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看着支持张澄衷的人越来越多,想要竞选的人只得放弃竞争,赞同张澄衷成为主事人。 张澄衷见大局已定,不经意的看向何胜,见他正记录着什么,心中有些波澜。 何胜感受到张澄衷的目光,点头微笑回应。 张澄衷见此,心中大定,记录官果然是和主事人一道,于是收敛心绪,开始安排任务,组织大家商议该如何发卖国债。 众人纷纷议论开来,根据自己前几日的研读,献计献策,这一轮朝廷并未规定如何卖,在什么地方卖,卖给哪些人等限制条件,但从国债面额来看,只有官绅、商人能买得起,因此关键点就在于如何卖给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