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营的指挥使互相见过礼,在张宁招呼下坐了,任荣上茶退下。 三人六只眼睛全都看着张宁,静等张宁说话。 张宁也不废话,道:“瓦剌南下之心不死,朝廷和瓦剌之间总有一战,如今这一战已迫在眉捷。幸好有遂发枪和‘雷鸣’这两样火药,我们胜算大增。只是利器在手也得练熟了手。陛下的意思,让你们相互之间配合熟悉一下这两样利器。” 顾兴祖、薛诜和宋瑛都是人精,张宁话又说得直接,他们哪还不明白?宋瑛率先表态:“自当为陛下效命。只是五军营的军士至今没摸过遂发枪,‘雷鸣’什么样子更是没见过,怎么配合?” 五军营由步兵骑兵组成,是最坚实的野战队伍,可这么好的队伍,却没摸过这两样利器,现在拉去训练,不是在皇帝跟前丢脸吗? 说到底,你看出这是好东西,心心念念要捞一些给自己的军士使用。张宁微微一笑,道:“陛下的意思,五军营和神枪营配合神枪营。不过也会拨些‘雷鸣’给五军营使用。宋侯爷不必担心。” “张大人可不能偏心,神枪营和五军营有的东西,我三千营怎能没有?”薛诜开口了。他本来和张宁生分,不好意思提,见宋瑛一上来就讨要,当然不甘落后。这时候老实,可就啥都没捞着了。 “三千营是骑兵,‘雷鸣’炸响,首先受惊的是胯下战马。” “那张大人让我们怎么配合?”薛诜不解了。战马受惊,把马上军士掀下来是小事,再踩上几脚就是大事了。这是要出人命的,会伤亡惨重。 张宁道:“薛侯爷听号令就行。” 这下不仅薛诜,就连宋瑛和顾兴祖都来了兴趣:“听谁的号令?”难不成你想指挥我们? 三大营自创立起,便是皇帝的嫡系部队,有护卫皇帝之责。不过朱祁镇一来年轻,二来没上过战场,怎么可能指挥他们?三人压根就没想过会由朱祁镇亲自指挥,他最多当个摆设,随军。 朱祁镇最信任张宁,难不成要让他为帅?光是想想就让三个百战沙场的指挥使恐慌,这是把军队往虎口送啊。 张宁哪会猜不出三人的心思,道:“三位放心,不是本官。” “呼。”三声不分先后的呼气声,可见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我有这么自大吗?张宁翻了个白眼。 正事谈完,又闲聊几句,薛诜和宋瑛分别告辞,顾兴祖本想再说几句,见两人起身后不挪步,只是盯着自己,只好勉强道:“一起走吧。” 宋瑛打趣道:“老顾,你不会想在张大人这里用午膳吧?” 薛诜心想,以这老货和张宁的交情,要是赖在这里不走,说不定张宁真的会留他吃饭。他扯了扯嘴角,道:“顾侯爷府上的公子一向和张大要要好,让人羡慕。” 谁攀上张宁,谁前程无限啊,回去他得和儿子说说,让他多往安乡伯府跑。 张宁哪会不明白两人的意思,却只笑笑不说话。 我倒想留下来吃饭,可惜看这样子,张宁未必肯留我。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场面话谁不会说?顾兴祖打了个哈哈,道:“小辈们一起长大,打闹惯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别瞎掺和啦。” 谁叫你们自以为高门大户,瞧不起张勇只是小小的伯爵呢? 薛诜眼前一亮,还是这老货通透。 宋瑛却笑着挑明:“阿诚可是一直念叨着过府拜访,就是不知道张大人有没有空。” 宋诚是他的孙儿,也是张宁未通过校阅前和张宁打架打得最狠的。他和张宁都是孩子王,各纠集一群勋贵子弟,大架小架打过无数次。张宁成为皇帝跟前红人后,宋诚深悔自己年少不懂事,得罪了张宁,如今连走动的台阶都没有了。 此时张宁不是以前的张宁,自然不会计较。他洒脱一笑,道:“我也常想起和阿诚打架的乐趣,只是事情多、忙,没空请他喝酒。” “老夫这就派人叫他晚上过府,你们好好喝两杯。告辞。”宋瑛大喜道,抱了抱拳,转身走了。 也是一个不要脸的老货,薛诜腹诽,道:“老夫也派人去叫犬子,晚上你们好好聚聚。”说完行礼出门而去。 “晚上要聚,得先让阿淳出营,老夫这就派人去叫他。”顾兴祖说着急急走了。 难怪家族能屹立不倒,都是人老成精啊。张宁无声感概。 ………… 皇帝要演习,张宁需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忙完公务已是华灯初上。他本想在东院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去郡主府。却碍于宋瑛提议勋贵子弟们在他府上聚会,无奈之下,只能吩咐备车。 上车前,让人去郡主府跟悠悠说一声,今晚不过去了。 马车刚驶进府,新挑上来的管家曾千里便追过来道:“公子,府里来了好些公子,小的不让进,他们都说和公子约好了。小的无奈,只好让他们在花厅等候。” 张宁下车,道:“来了多少?” “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花厅快坐不下,他们都愿意在花厅挤着,谁也不肯往厢房挪一挪。”曾千里摇头道。真是见鬼了,那么多人非要挤在花厅不可,撤了放茶盏的茶几还是人挤人,图什么呢。 张宁道:“他们吃饭没有?” “这倒不知道。不过顾公子未时就过来了,估计没吃。” 这么早过来做什么?张宁无声嘀咕,一边往花厅走,一边道:“备膳吧。” “哎。”曾千里答应一声自去 花厅里热闹非凡,说话声,笑声传得老远。 他们倒是一点没当自己外人。张宁笑着摇了摇头,穿过走廊,迈步进去。他进门的刹那,满满当当全是人的花厅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全都望了过来。 “今天到的挺齐啊。”张宁笑道。他有原主的记忆,扫了一眼花厅里的人,全都认出来了。真是一笑泯恩仇啊,原主打架时的小伙伴和对手来了大半。 “阿宁。” “张大人。” 乱哄哄的,一个个站起来打招呼,有带翻椅子砸伤脚的,有生怕张宁没瞧到自己,使劲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