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嗫嚅着开口。 本以为柳蛰会生气,没想到她竟然没说什么,在前面走到柳府门口才说:“人都会成长,成长也未必是不知不觉的,也可能是突如其来的。你家小姐我这是看懂了人情百态,一夜之间从种子就生根发芽长成大树了,你家小姐成长的这么快,你得高兴呀!” 她拍拍梧桐的脑袋,看着她已经懵懂的眼神,笑着摇摇头。 梧桐啊,就是有点呆有点傻。 第二天一早下了朝会,江永把江独楼留了下来,一边往静心殿走一边跟他唠叨:“其实朕不想再打了,把西域人赶出去,这支离破碎的山河也该修整修整了,朕是想着,差不多得了,把李家和虎头沙的易家叫回来,好好守着这天下,也该繁衍着休养生息了。” 江独楼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再打下去他这个皇弟就得喝西北风,但他并不赞成,“前线战事轻松,已经把丢失的几座城池全部拿回来了,火药研制成功后送去金沙城,不出半个月就能直逼萨尔鲁,既然我们还有一战的能力,还是别留后患的好。” 今日早朝上就“直接收兵议和”还是“一战到底”,两方朝臣吵得不可开交,江永是主张保守的,想留点钱,但一大部分人还是支持把西域直接打服,此事无奈只能搁置再议。 “父皇。”前面走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明眸皓齿,一身松鹤长袍。 “沉夜,”江永脸上总算带了点笑容,“去给你母亲问安了吗?” 江危点头,“刚去过,正准备跟柒泽一起去学院。” 江晔比江危大一岁,穿着件绛紫色团花袍,眉眼间有几分清朗,“拜见皇叔,十二皇叔。” 十二皇叔叫的是江独楼。 江永点点头,问江晔:“柒泽啊,今日朝会没见你父亲,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江晔的父亲八王爷,从小心脏就不好,因此多得先皇宠爱,与江永关系也就还算不错。 江晔字柒泽,闻言恭敬回答:“父王前几日就有不适,昨晚上昏迷不醒,已叫人看过了,请休的折子当呈过了,皇叔没见着吗?” “啊……”江永拍头,“早上没来得及看,这正要回静心殿。行了,去学院吧。” 江危抬头看着江独楼,“十二皇叔,我听说雁少将军回来了,西域人是不是快撤出去了?” 他点头。 江危眼里立马亮了,期待的看着他,“十二皇叔答应不忙了就来给我和柒泽讲《治国策》的最后一篇的,西域人退出去,皇叔是不是就能来了?” 江晔也眼冒星星的看他。 他这么一说江独楼才想起来自己以前还兼任国子监博士一职时,好像是答应过这么回事,那时觉得给孩子们讲课实在无聊,可看着孩子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又不忍拒绝,后来战事吃紧,他便以“治国繁忙”为借口心安理得的遁了,辞了国子监的职位,没想到孩子居然还记得。 “哈哈哈,”江永笑道:“原来你还欠了这个债。既然是最后一篇,那等过几日闲了你就过来给他们补上吧,难得柒泽和沉夜喜欢听你讲。” 皇上一句话如同圣旨,江独楼只能接旨从命,“待西域一事过去了,臣弟就把这课给皇子和世子补上。” 江晔江危从小就玩得好,闻言欢欣鼓舞,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回凌王府已经过了午时,一进大门就看见江灯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树枝百无聊赖的在地上画圈,一看见他回来,扔了树枝飞跑过来,可怜兮兮的告状:“爷,那个柳蛰又来了!” 想来是询问火药进展的吧,他没意外,“在何处?” “后堂里吃饭呢!”说起这个他更生气,“她倒是不见外,白茶就客气客气,见到了午膳时间问她要不要吃一口,没想到她倒不客气,还真就留下来吃了!吃也就吃呗,还点菜!” 华京里像她脸皮这么厚的女人还真不好找。 他搁这埋怨,江独楼倒是没什么反应,到后堂一看,四菜一汤,柳蛰吃的津津有味的。 见他回来,手里拿着个鸡翅招呼他,“你回来了,我这刚吃,要不要一起吃一口?” 说是刚吃,可看她这满嘴是油毫无形象的样子,倒是没打算让他夺食,便道:“不用了,皇上留我在宫里用过膳了。” 果然,他这么一说柳蛰立马别过头自吃自的,“宫里伙食不错吧,那我就不让你了。” 他微微挑眉,“你羡慕宫里的伙食?改日我找个机会带你去吃。” 柳蛰差点噎死,惊恐的看他,江灯正伺候着他换了件家常的紫袍,把白色朝服收起来。 “什么?我没有羡慕啊,我只是单纯说宫里伙食好。” 他郑重点头,“看来柳府伙食不好。那这样吧,我明天去找皇上说说,让他把即将卸任的御厨送我两个,你随时来我这里吃。” 柳蛰面色惶然惊恐。 她算是明白了,跟江独楼说话,一旦第一句偏了,那就绝对要打住话题,否则任何解释都会变成越抹越黑!这人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看她这表情,江独楼心情颇好的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帕子,稍稍俯身擦去她嘴角油渍,“难怪这么瘦小,原来是柳府伙食不好营养跟不上,以后你一日三餐来我这里吃吧,本王总不能被人说吝啬的连王妃都养不胖,有失皇家脸面。” 他仔仔细细的把她的嘴角擦的比洗的还干净,端详一阵后满意的点点头。 柳蛰呆愣的看着他,压惊似的一口酱香鸡翅咬下去,把他脸上那点满意咬了个粉碎。 看着她嘴角崭新的油渍,江独楼四平八稳的把帕子递给江灯去洗,又四平八稳的扶着扶手坐在后面矮榻上,四平八稳的表情完美的掩盖了他并不四平八稳的内心,好半天才说:“你不必如此激动。” 虽然他也觉得谁有幸嫁给他那确实是一件值得激动的事,但咱得谦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