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宁王府,晏凌以为自己会难以成眠。 可她挨上软枕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到天亮,比她在卫国公府还睡得香甜踏实。 “王妃,按照规矩,待会儿您要随宁王进宫奉茶。”桂嬷嬷拿金钩挂起纱帐,看了眼精气神上佳的晏凌,哭笑不得:“这也就是您心大,换了其他女子,新婚头夜夫君却歇在别处,她们早无地自容了。” 晏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趿上软底绣鞋走下脚踏,随口道:“本来就是逢场作戏,我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当真?” 桂嬷嬷一愣:“什么逢场作戏?” 晏凌暗恼地抿抿唇,含糊其辞:“联姻咯,皇室子弟和贵胄女子的婚姻都不纯粹,彼此的家族各有所需罢了,这不就是逢场作戏嘛。” 桂嬷嬷将信将疑,晏凌不欲她再多问,高声唤来丫鬟们梳妆打扮。 …… 没多久,萧凤卿慢慢悠悠地晃来了。 晏凌看见他就闹心,没好气道:“哟,春宵苦短日高起,今日真是难为夫君了。” 萧凤卿正儿八经地向晏凌深深作揖:“小王是特地过来给王妃赔罪的,昨日一时糊涂喝高了,不仅差点耽搁婚礼,还弄出许多笑话让王妃面上无光。” “王妃?”晏凌挑眉,似笑非笑:“当不起王爷这声称呼,谁叫我是你口中青楼里的姑娘?” 萧凤卿顿时觉得牙疼,他悄悄睃了眼白枫,白枫没意会,萧凤卿只好亲自动手斟了一碗茶,然后捧着盖碗茶,缓步走到晏凌跟前,毫不犹豫地撩起袍子,单膝跪在晏凌脚边。 晏凌微怔,立时站起来:“你这是何意?” 堂堂王爷都跪了半条腿,屋里其余人自然也是纷纷下跪。 唯独晏凌顶天立地。 “我有个极坏的毛病,一喝醉酒就变了个人似的,所以昨天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通通忘了吧。”萧凤卿像犯下大错的孩子,耷拉着脑袋:“王妃冰清玉洁、气韵高华,勾栏花娘怎配同你相提并论?” 晏凌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萧凤卿的窘态,歪歪头:“宁王舌灿莲花,这张嘴可真懂得讨女子欢心,这会儿倒是愿意对我伏低做小,将来会否有一天也翻脸不认人把我给卖了?” 萧凤卿低下长睫,眼底的墨色微微沉潜,他抬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若王妃愿意,今后我这舌上金莲只为你一人开花。” “那还是免了吧,这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晏凌施施然落座,接过了萧凤卿捧住的茶盏:“王爷请起,以后再别做这种掉价的事儿,传到皇上和淑妃娘娘的耳朵里,我可承受不起他们的怒火。” 萧凤卿嬉皮笑脸地拍拍膝盖上的灰:“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假,但对我而言,美人一笑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晏凌轻笑,怪不得萧凤卿的花名能传遍大楚,这样一副妖孽皮囊再加上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如果她涉世未深,只怕也会为他沦陷。 绿荞执起螺黛替晏凌画眉,是温柔的小远山。 萧凤卿的目光落在晏凌脸上,闪了闪,他忽然挥手让绿荞退下。 晏凌不明所以:“怎么了?” 萧凤卿沉默,他站到绿荞先前的位置,玉竹般根根修洁的手指跳过梳妆台上的螺子黛,选了一根颜色最浓烈的,略蘸点水,弯下腰帮她描眉,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视线齐平。 晏凌一呆,下意识要往后退。 萧凤卿的手连忙按住她纤瘦的肩膀:“别动。” 正是盛夏,晏凌刚刚晨起,身上只穿了软烟罗薄衫,隔着轻透的衣料,萧凤卿温热的手掌笼住了她天生偏凉的肌肤,两相触碰,彼此的体温居然奇异地契合。 冰肌玉骨。 萧凤卿的脑中倏然冒出这形容。 晏凌试图拨开萧凤卿:“我叫丫鬟就成,这些琐事不麻烦王爷了,有损您威仪。” “为卿画眉共浮生,与子携手梦繁华,这是本王目下最想做的事。”萧凤卿眉眼弯弯,笑容绝艳:“王妃,满足本王这点心愿,可好?”